“……誰?”素問呆了呆,猛地轉頭看向元度卿。
當事人甚是害羞地擺了擺手,道:“嗐!說什麼呢?我一把年紀了,說這些做什麼——不過說起我和小魚呢,其實早在她知道我之前,我就已經對她一見鐘情了。我得聲明啊,是一見鐘情,不是見色起意!遙想那日……”
石水玉掩唇偷笑,圖南垂下頭,明月奴一臉糾結,強忍着沒有打斷元度卿的話,但是等到元度卿停了話頭時,衆人都是一臉認真聆聽的模樣,明月奴甚至意猶未盡地問:“沒了?”
元度卿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道:“初見就是這樣了。”
石水玉好奇道:“還有後續?”
“想聽的話,可以有。”
明月奴撇嘴:“當自己是酒樓的說書先生呢?”
元度卿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莫測,胡子顫動了幾次,才緩緩開口:“也未嘗不可。”
素問腦子靈感一閃,起身道:“你們先聊,我去後院拿點東西。”
衆人不疑有他,等素問走後,都開始追問元度卿接下來的故事。素問獨自回房後,取出玉葫蘆,一道白煙從葫蘆裡流出,落在地上,變成了妤再的模樣。
素問奇道:“為何忽然找我?你休養好了麼?”
“魂魄不全,自然不好,但這些時日恢複了不少。”妤再身影飄飄落落,在房裡兜了一圈,又回到素問跟前,問,“這是你在人間的居所?”
素問點頭。
“真簡陋,既然來人間一趟,為何不好好體驗凡塵的一切呢?這樣苦修有何意義?”
素問笑道:“也不是苦修,隻是确實沒有什麼想要的。”
“到底是仙體,不知寒暑、不餓不倦,這才無欲無求。”妤再搖了搖頭,看着十分不贊同,看向素問的發簪,又問,“怎麼還戴着?”
素問道:“不能摘啊,先前就說過的。”
妤再歎氣:“你現在甘願被束縛着,能摘卻不摘,等哪天你再想摘,說不定就摘不下了。”
素問不解:“為何會有此想法?”
妤再攤手:“說不定你會想要就此遁入紅塵之中呢。”
素問失笑:“若果真如此想,即便沒有這木簪,隻要我的法力還在,都會被師父捉回去管教。”
妤再一怔,想了想,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便放過了木簪,開始回答素問的第一個問題:“方才我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有人是說書先生?”
“你誤會了。”素問将元度卿的身份介紹了一遍,道,“他說起自己的情史,确實扣人心弦,所以我們說玩笑話,要他去酒樓說書。”
“是麼?”妤再興緻大增,問,“我最喜歡聽說書了,以前還自己寫故事去請人說——來,你快說與我聽聽,這究竟是怎樣一個馳魂奪魄的故事?”
“倒也不是多麼驚心動魄。”素問正努力回想元度卿是如何說的,忽然心裡一動,她看向妤再,道,“星君找我。”
妤再無奈:“他也真是掃興,罷了,你先去應付。”
素問關切道:“那你呢?”
“我繼續回葫蘆裡去,好好養足了精神,等下回元度卿說後續的時候,你記得叫我出來。”
素問奇道:“你當真感興趣啊?”
妤再反問:“難道還有假?”
素問語塞。
“改日再見。”妤再不再多留,利落地回了葫蘆。
素問則閉目冥思,瞬間來到了識海中。
司命星君已經等着了,按照以往的慣例,他應當見面就說正事,但是今日卻有不同,司命星君看到素問後,臉上有一瞬的空白,人也沉默了下來。
素問試探地問:“星君急召是為……?”
“唔……”司命星君頓了一瞬,蓦然眼睛一亮,道,“我來問問,你開始給方靈樞治病了麼?”
這次輪到素問支吾了:“第一道方子倒是煉成藥丸了……”
司命星君了然:“沒有給他,為何?是不想見他?”
素問連忙擺手,道:“明日就去!”
司命星君笑了笑,道:“有時候别太考慮别人在想什麼,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素問擡頭看他,默然不語。
司命星君便揮手趕人:“回去罷!”
素問沒動,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星君要見妤再仙子麼?”
“還不是時候。”司命星君溫聲道,“你的識海也不适合再讓别人進來。”
素問點了點頭,這才告别離開。她睜眼之後,在房裡想了片刻,沒能做下什麼決定,索性不去想,起身來到前堂。
圖南撐着頭在發呆,察覺到素問進門後,他直起身道:“明月奴在元先生家找書,石小娘子回家去了,說改日再來拜訪。”
“好。”素問來到圖南面前,道,“師兄歇着罷,我現在無事做了。”
圖南也不推辭,起身去窗邊喝茶,趁着沒人的間隙,他問道:“那個石小娘子所言屬實麼?”
素問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沒有顧左右而言他,也沒有正面回答,隻道:“我不會與人成親,治好方靈樞之後,我就會離開。”
圖南一愣:“你來洛陽隻是為了方靈樞?”他越說越心驚,“騰”地站了起來,“你以前就知道他?莫非是……”
素問見他越想越偏,連忙解釋:“以前不認得,我也沒見過張前輩,隻是現下所做的打算罷了。”
圖南想了想,道:“也行,到時候跟我一起走。”
素問笑道:“和她一起?”
圖南也笑起來,坦然點頭。
“恐怕不成,我的藥要吃五年呢。”
圖南頓時遺憾:“如此,我隻能先出去逛一圈,再回來接你了。”
素問打趣道:“師兄到時候如魚得水,何必再入樊籠,我自己認得回去的路。”
圖南摸了摸腦袋,笑道:“再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