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螢與申鶴餘各自換了身短褐衣裳,潛進齊王府中。
兩人将齊王府上下翻了一遍,莫說菱枝的影子,便是其餘什麼人的影子也并未找見。
李汝螢正垂喪之際,卻被身後的申鶴餘猛地一拽,将她拽隐在花叢之中。
“唉,那位真是,不吃不喝,叫殿下見了可怎生是好。”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一方面剜去她的眼睛,另一方面卻又好吃好喝地供着,咱們這殿下還真是……啧啧……”
被剜了眼,又好吃好喝地供着……
李汝螢的腦海中霎時浮現出方才在齊王廂房中看見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衣着錦緞躺在床榻上,烏黑的頭發從如瀑布般從肩頸垂落下榻。她方才還以為那女子是齊王的媵妾……
齊王竟是聰穎如斯。
她以為他是将菱枝囚困在隐蔽之所,便沒有想到他竟叫人将菱枝好生伺候,她便理所當然地隻是掃了那憂愁美人一眼。
待路過的奴仆的身影消失不見,李汝螢與申鶴餘便急摸尋去了方才得見那女子的卧房。
夜色漸漸攏上蒼穹,宅院中點上了燈。
兩人來到那間廂房門口,确認屋中隻有女子一人後,輕輕推門走進。
榻上女子微動,縮在錦被中的手悄然摸向身下的剪刀。待聽見李汝螢落在榻邊的腳步聲後,猛地回身向她刺了過去。
刃光猛地向李汝螢刺來,她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身後便有一雙手将她拉拽在身後。
雖躲閃還算及時,卻依舊劃傷了她向女子伸出的指尖。
與此同時,申鶴餘另一隻手極為敏捷地把住女子手腕,将剪刀奪了下來。
“李栩,這回你躲閃及時,可下一回便保不齊了。”
女子白皙的手臂垂下床沿,仍阖閉着眸子,神色蒼涼,自嘲般哼笑了一聲,“你若不殺我,總有一回我會要了你的命。”
李汝螢這才看到,這女子垂下的手腕上竟束挽着一道白絹,白絹的另一端則系在了一側的床柱上。
再向床榻的另外三角看去,猶有三條長長的白絹從錦被之下延伸,挽綁在床柱上。
李汝螢輕輕出聲:“姑娘,我是來救你的。”
床上的女子側首,秀麗的眉毛颦蹙在一起竟像水波微動,更加好看。
“你是誰?”
李汝螢粗掃了她的面容一眼。
眼前的女子模樣與菱枝的畫像有五六分相像,眉宇神色之間卻更多着許多清冷與涼薄,是一張了無生機的臉。
李汝螢心中微歎,齊王當真可憎,不過十幾日的光景,便将原本富有朝氣的女子搓磨成了這副蒼涼模樣。
李汝螢走上前,俯身為她解下四角束縛着她的絹布。一邊解,一邊道:“你隻需知我對你并無惡意。”
她與齊王私下不睦,連姑母都不知曉,更遑論眼前的女子。恐怕她真說出她是荊山公主,反叫女子覺着是幫着齊王前來害她。
女子感覺似有東西傾壓過來,眉蹙得更甚,耳尖亦是一動:“你要做什麼?”
說罷,她下意識擡起頭,卻是再無束縛地推摸到了一個柔軟的身形。
她隐在錦被下的雙膝微屈,試探性地扶着床塌上,雙腳着地坐了起來。
語氣仍然有些懷疑:“你為何這般好心?”
女子衣着清涼,原本因此背過身的申鶴餘突然出聲:“現下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先救你出去。”
女子輕輕點頭。
方才她聽那腳步聲,便聽到是有男子及身後的侍女走了進來,是才以為那男子腳步聲的主人便是齊王。
李汝螢從衣櫥中翻出一身暗色窄袖的衣裳,飛快地幫她穿好後,對申鶴餘道:“走吧。”
申鶴餘走在二人身前,姑且将房門推開一條縫,見四下無人,推開了房門護着二人走出。
然而才将房門閉攏,卻見周遭忽有一群手持兵械的人黑壓壓地圍了上來。
連廊盡頭,齊王輕晃着折扇悠然走了過來。
齊王輕笑道:“小皇妹來了怎不知會本王?倒顯得本王不知禮數,怠慢了小皇妹。”
女子将手從李汝螢手中抽出,低低重複了一聲“小皇妹”,而後又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荊山公主……”
申鶴餘手握上腰間劍柄,側首與李汝螢對了一個眼神,飛快低語了“飲仙樓”三個字。
李汝螢明白,他是想似她那日挾持崔十九一般,趁機挾持齊王,叫她借機逃出府去。
她輕輕拍了拍他護擋在身後的那隻手,而後繞過他,迎面向齊王走去幾步:“若我知會了皇兄,想必皇兄也不會歡喜迎我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