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南枝素來話少,觀裡又全是恪守清規的女冠們,她總不能去尋李汝螢說話解悶吧。
因此,當柳貴妃尋到機會前來看她時,李玉稚一個勁地哭鬧着想要回宮。
柳貴妃愛女心切,連忙寬慰:“我兒放心,母妃定為你想出個法子。”
柳貴妃回宮後,親自去禦前送了一尊木雕的神像,神像的五官自然是仿着皇帝的五官所雕刻的。
柳貴妃對皇帝說,李玉稚自從入觀之後,日日反省,已然知悉了自己的過錯。這神像便是由李玉稚親手雕刻完成,又日夜貢拜,祈願阿耶壽與天齊,得道成仙。
柳貴妃這說法自然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皇帝當即便遣人去接李玉稚回宮。
但柳貴妃走後,皇後沒多久也來了一趟。
她對李玉稚的孝心好一番誇贊後,許是為着哄皇帝開懷,又瞬間講了曾在典籍中看過的一樁舊聞。
說的是孝女為父塑像,又在觀中真神面前誠心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後,某一日,晴空飛來一排仙鶴,孝女原本纏綿病榻多年的老父霎時沉疴盡散,跟随仙鶴成仙而去。
皇帝聽後,雖然對此事的真僞存疑,但還是半推半就地命人将宮中的道觀收拾出一處,待李玉稚回宮後叫她捧着神像去那居住一段時日。
然後……
“然後李玉稚她當時就哭着喊着想要出宮!”
林紹站在李汝螢屋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叫她猖狂,叫她欺辱公主你,活該!”
林紹原本是來同章觀對李汝螢說,和離書信已然安穩送去了“王翠花”手上,但他看着隔壁李玉稚空蕩蕩的院子,沒忍住便又笑話起了李玉稚。
霧月問:“那五公主還會回來我們這裡麼?”
林紹道:“怎麼可能,聖人金口玉言,她這下是得償所願隻能留在宮中喽。”
兩人說話的間隙,李汝螢從内室中取出一隻裝滿金葉子的承露囊拿給了林紹。
“王娘子一事多謝林兄了。”
“應該的應該的,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林紹一邊說,一邊将那袋子的繩扣松解開,走去了桌前,将其中的金葉子悉數倒了出來,随後他将空蕩蕩的布袋攥緊在了手中。
李汝螢問:“林兄你這是?”
林紹揚了揚手中的承露囊道:“公主的心意我收下了,但不必叫這其中的俗物污濁了咱們之間的情誼。”
林紹一再堅持,李汝螢無奈隻能看着他拿着空空蕩蕩的錢袋潇灑離去。
她心中不由地再度感慨,林紹果真心思赤誠。
林紹出了同章觀後,直奔申府而去。
彼時申鶴餘正在樹下給三竿喂着吃的,一轉頭,便看到林紹神秘兮兮地捂着胸口,不禁揶揄他道:
“怎麼了這是,胸口疼?”
“去你的!”
林紹獻寶似地從胸中掏出那個承露囊,“看看這是什麼?是不是充滿了芬芳與溫暖?”
申鶴餘尬笑了兩聲,道:“你親手縫的?”
林紹将承露囊仔細收好:“什麼我縫的,這是公主她親手為我縫制,親手贈給我的。”
申鶴餘淡淡地“哦”了一聲。
“我跟你說啊,公主也是心悅我的,所以才會贈香囊給我……”
林紹見申鶴餘沒什麼反應,便又掏出承露囊直接在申鶴餘眼前晃悠。
“你瞅瞅這針腳,瞅瞅這花樣,若非十足的情誼哪裡繡的出如此巧奪天工的承露囊,這世間呀,也就隻有我手中才能有這樣一個完美的香囊……”
申鶴餘聽他越吹越離譜,這才又多瞧了一眼。
隻是任他再多瞧上多少眼,他依舊覺着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錢袋子,而且隐約看着還很是眼熟。
似乎跟那夜他莫名其妙被那公主塞到懷中的長得一個模樣。
都是用錦帛縫制的半圓形布囊,邊緣處簡單地繡了點波紋作裝飾。
申鶴餘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林紹的眉眼,以前沒注意,現在他才發覺林紹生得确實也挺不錯。
但那公主還真是不專情,看着生得好看的郎君便給人贈信物。
林紹不自在地摸了摸臉。
“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啊?”
……
與此同時,李汝螢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近日還有些倒春寒,公主還是要多穿一些。”
霧月從屋中取出氅衣為李汝螢披上,“不過五公主先前雖多與公主您不對付,但五公主一走,奴婢這還真是有些不适應,覺着耳邊也跟着空落落的。”
李汝螢将氅衣分給霧月一半,與她一塊披着坐在檐下的石階上。
“聽說七日後他邦使臣會悉數來朔安朝貢,屆時阿耶沒準也會放咱們出觀了。”
“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