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鶴餘奇了,就非要當面說一聲謝嗎?
他挑眉道:“公主但說就是。”
李汝螢道:“田兄你為人熱心腸,但我以為,你未免太對不住你的家人。”
申鶴餘哼了一聲,問:“為何?”
李汝螢道:“你本是為着家中妻兒才遠赴朔安來掙銀兩,原本我也敬佩你的品行。
“可如今,你罔顧家中妻兒,卻在這風月之地另有了相好的姑娘,可還記着家中苦苦等着你的娘子麼?”
聽着前頭的話,不用問申鶴餘也反應過來又是林紹給他編出來的,可後頭的相好姑娘……
申鶴餘笑問:“公主親眼見着我與旁人相好了?”
聽見這話,李汝螢的臉漲了個通紅。
真是個無恥之徒。
“方才那鸨母親口說的,碧竹姑娘已在此等了你許久。”
李汝螢緊緊盯着他,“無論如何,你都不該叫兩個頂好的姑娘望眼欲穿地一直等着你!”
申鶴餘被她這副認真的模樣逗笑了,他順着她的話問:
“那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依公主看,我當如何?”
“若是教你念着你家中娘子昔日的舊情與碧竹姑娘就此斬斷,想也不可能,且對你娘子不公。
“我想,無論你同碧竹姑娘如今是怎樣的情誼,日後又想發展到如何的情誼,你都該帶着碧竹姑娘親自去到你娘子的面前,同她原原本本說清你的這些風流情事。
李汝螢一頓,“屆時無論你娘子想要和離與否,都該問過她本人的意見才是,而不是這樣瞞着她。”
申鶴餘“哦”了聲,懶懶地說了聲“改日一定”,而後便斜靠在軟墊上閉起了眼睛。
他怎能這樣的态度?
看着他對感情不忠的模樣李汝螢隻覺着氣上心頭,很想爆揍他一通。
她幼時聽阿婆說,原本她的阿耶被阿娘從河畔救回家中,阿耶自稱是進京趕考的舉子,路上遭了劫匪,才與朝集使帶領的貢士隊伍就此走散了。
彼時阿娘對阿耶悉心照顧,二人漸漸互生情愫,彼此也約定了終身。
但阿娘知道阿耶是讀書人,鄉貢的名額來之不易,便拿出了積攢多年的銀兩給阿耶權作進京之資。
同時,又四處想法子助阿耶早日趕上進京考試的隊伍。
阿耶臨走那日,發誓一朝功成,定會鮮花着錦、身騎白馬來接阿娘去朔安。
可直至阿娘難産斷了氣,都沒能等到阿耶。
後來阿婆不在了,阿公也不在了,她的阿耶才又以意外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眼前。
那日,她被阿兄發現了随身佩戴的半截玉佩,因此得以被阿兄帶回宮。
原本,那就是上天不忍心她就此在河水中溺斃的一場意外罷了。
入宮後,她看着滿後宮陌生的娘娘,她好想親口問她的阿耶一句,當初為什麼要騙阿娘?
若是阿娘知曉他在認識阿娘之前便已有了太子妃,已有了日後的俞皇後,已有了後宮中的任何一位娘娘,阿娘也不會日日隻想着他一人,念着他一人。
阿娘明明可以有一個更美好的人生,過上如大多數女子一般恬淡而美好的人生。
可他為何就那樣騙了阿娘,這一騙便是阿娘的一輩子!
李汝螢将心中舊事暫時抛卻,繼續道:
“尋到青青後,我會給你路費銀兩,你必須立時歸家,與你的娘子當面分說清楚你在外同她人的風流故事。”
她紅着眼緊緊盯着申鶴餘,肩膀微微顫栗着,聲音也越漸冷洌。
“否則,我便殺了你。”
申鶴餘睜開眼,雙手環抱在胸前挑眉看向她。
荊山公主這副模樣好像真是動怒了。
以他以往對這位公主兇狠行徑的了解,殺人這種話她既然說出了口,自然一定會辦到。
但問題是,他的确沒有什麼相好,更别提什麼娘子了。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索性跟她說明自己并無妻房,是她誤會了,崔十九忽地掀開了車簾,向内探出了腦袋。
“走走走,到了到了。”
崔十九話音一落,卻打量到了李汝螢那猩紅的雙目,便又含笑調侃起來。
“我說鶴餘,才這一會兒功夫,你又怎的惹着公主了?”
申鶴餘尬笑了幾聲尚未搭腔,李汝螢便起身略過兩人顧自下了馬車。
兩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隻是李汝螢在馬車站定後才發覺,眼前這地方,分明就是方才去崔府之前,所去過的那家雅緻僻靜的府宅。
可她分明跟着那田鶴餘找遍了這府中的裡裡外外,期間甚至還去了幾個藏得極為隐蔽的地窖。
難不成這府裡還建了什麼更神秘的空中樓閣?
她狐疑地望向跟着跳下來的崔十九。
崔十九笑道:“怎麼樣,我這私宅還可以吧,别看這門面是小了點,但裡頭可是又大又敞亮呢。
“走走走,公主,别傻愣着啦,随崔某進去吧。”
申鶴餘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問:“十九,你的确将瑞獅安置在了此處麼?”
崔十九點點頭,道:“且進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