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笑人眼皮直跳,事情如同脫缰的野馬,向他意想不到的方向沖去。
曲泠已經了然于心,她将藥丸喂給薛衣人吃下,在圍觀的衆人一頭霧水中,幽幽歎氣。
“我讀過許多醫術,其中寫過,先天或後天于頭腦上有所缺陷的人,會有什麼症狀。”曲泠側身,薛笑人的身影扭着頭在她目中。
她放大說話的聲音,一句一頓:“像薛二爺這種,還是第一次見。
“就像這樣的毒,我也是第一次見一樣。”
薛衣人昏迷不醒的現狀,劍上肉眼難以觀察出的痕迹,一一向她叙說着。
“有一種迷藥,它被服下後,要藥引才能發作。
“而這種藥引,又需要再以血為引……”
那麼多個早八苦讀,換來了這一刻的滔滔不絕:“如此複雜而鮮為人知的迷藥,薛二爺卻随身攜帶解藥——”
曲泠咬重道:“薛二爺,有什麼要說的呢?”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十幾個看客交頭接耳,唏噓不已。
葉孤城擡手,把曲泠護在身後。
薛笑人低垂着頭,忽然笑了。
維系了幾十年的癡傻假面一朝被捅破,碎成一地的背後,真正的面孔暴露在世人眼前。
他大笑幾聲,事已至此,不如就坦然承認了:“是我沒錯,我下的毒,可是我沒有下給我的哥哥!”
薛笑人話頭一調,紮在咳血的木道人身上:“我原本是要下給你!是你,你調換了我下毒的茶!”
木道人在心中痛罵這對薛家兄弟,他氣都喘不順,火氣翻湧加劇了體内的疼痛。
誰tm換你的茶了,是你換了我的茶才對吧!
薛笑人笑的愈發猖狂,大有一定要把木道人拖下水的趨勢:“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也要給我哥哥下毒,卻自食惡果了是吧!”
癫狂之間他居然真說中了真相,木道人陰狠地投去目光:“宵小鼠輩,難道不是你?
“你下毒讓你的哥哥死在我手裡,再讓我喝下自己下的毒,你就是最大的獲利者!”
他口不擇言,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正道人士的假面緊随薛笑人的僞裝破裂了,肮髒的靈魂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
他在大庭廣衆之下,承認了自己下毒的陰招。
議論聲唾棄聲聲聲入耳,他即将到手的天下第一的名号,他武當掌門的大計,全部都毀于一旦了!
他憎恨地看着薛笑人,恨不得千刀萬剮,又再去看曲泠。
如果沒有這個家夥很橫插一腳,他的計劃從毒殺林詩音那裡就不會出錯。
如果沒有這個家夥……
“我知道了!”木道人自以為恍然開悟,不曾在意的細節清晰起來。
他顫抖地站起,食指指向曲泠:“下毒那天,是你,你出現在了廚房附近,你掉換了我們兩個下毒的茶!”
“?”
不是,這還有我的事?
曲泠都搞不懂他在說什麼,很快就再轉竄到西門吹雪背後去了,因為西門吹雪看着比葉孤城有安全感一點:“你不要仗着你嘴裡有血就能噴人啊!”
“一個三番兩次破壞我計劃的人能是什麼單純的人……我早就該反應過來的。”木道人又嘔出一口血。
他現在比惡鬼還惡鬼,吓小孩一吓一個準。
薛笑人聽懂了木道人說的話,也咬定了曲泠:“原來是你,好一個小菩薩,真是好算計!”
怎麼盡說些污人清白的話,我什麼時候換過你們的茶——
不對!
一道思維閃電劈中了曲泠。
好像,似乎,應該是,木道人宴席那天。
她是不是好心把被風吹掉的,茶盤的紙條放回去了來着?
天殺的,這也能扯上我啊?
百轉千回的論劍走向,揍懵了在場人的腦袋,木道人趁此機會,吹了聲口哨。
約好似的,薛笑人也大喊了一聲。
于是憑空殺出來近十人,個個氣勢洶洶絕非善類,就要救走木道人薛笑人。
城門上亂做一團,葉孤城的劍西門吹雪的劍都不是浪得虛名,眨眼間屋檐成為混戰的舞台。
在場的江湖俠客,大多不知所措或趁亂而走,李尋歡出刀直指木道人,他等的就是現在,勢要拿下他。在暗處的陸小鳳忍耐到現在,也及時加入戰場,靈犀一指夾住了薛笑人的劍。
曲泠退後,薛笑人的怨恨如鬼一般,他手下的一個殺手轉手就是一劍刺來。
神經病啊!
曲泠旋身躲過這一劍,殺手誤判了她的身手,以為她躲不過。驚愕的刹那,曲泠的傘尖捅穿了他的胸膛。
來江湖後沒打過架,還真當我軟柿子嗎?
曲泠拔出傘尖,一腳踹開殺手,退出屋檐。
阿飛穩穩接住她,血迹橫飛之間,他帶她安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