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遲疑了一會兒,這麼簡單就放棄,離開這裡,她終究有些不舍得。
要知道這片區域快餐店、面包店衆多,公共廁所等公共設施完善,還有适合晚上睡覺的巷子和公園,算得上流浪者的宜居地段。
于是斯黛拉放輕腳步,貓着腰小步前進,遠遠墜在了那三個人的身後。豎起耳朵,努力聽他們在前面說話的聲音。
“……你去聯系一下老賊,一會兒喊幾個人把這小妞收拾了。”
“大哥,上次那個小男孩剛剛賣掉,咱這立馬動手,會不會被人發現。”
其中一個小弟問道,不僅如此,他還惦記着斯黛拉和那個女生的互動,假如被人發現後報案,很可能給上面帶來麻煩,他們少不了被收拾。
“大哥”擺了擺手,自信地說:“要是會有人發現,她還能在這流浪?”
另一個小弟也幫腔道:“要我說,咱們天天收錢,幹一個月,也趕不上偶爾來這麼一單大的,這是可遇不可求的賺錢機會。”
三人的聊天聽到這裡,有些事已經無法避免。
躲在垃圾桶後的斯黛拉不再繼續向前尾随,任由三人繼續走向另一處巷口。
她必須離開了。
其實,斯黛拉剛開始流浪的時候,就遇到過這種事情。
當時的她對危機并沒有具體的意識,也正因為對流浪生活完全未知的恐懼,斯黛拉那晚并沒有熟睡。
當兩個人伏身靠近斯黛拉的時候,斯黛拉早已察覺兩人的靠近,一直握在手裡的水晶球,化成了銀白的長劍,穿透了一人的胸膛。
另一人似乎被這突變吓到了,任由斯黛拉逃跑。
由于斯黛拉反應迅速,甚至順手拽走了地上的毛毯,故而那次事件的損失為零。
然而,使用【誓約正義之劍】帶來了持續的疲倦,同時斯黛拉不得不尋找新的住所,以至于在後來的一周裡,斯黛拉過得格外艱難。
從此以後,她就多了一個心眼。
身處各類組織魚龍混雜的友客鑫市,身上最貴重的财物便是她自己。她不可能每一次都恰好保持警惕,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幸運地逃脫。
回到此時,三個青年已經走遠。
蹲在垃圾桶後的斯黛拉知道長則三天,短可能隻要今天下午,就會有人來盯着她。所以,盡管對這片常有好心學生、白領路過的區域十分不舍,斯黛拉還是決定立即離開。
恰逢早高峰的末尾,人聲鼎沸的街道上都是上班上學趕時間的人,每個人都急匆匆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斯黛拉拖着行李,壓低了棒球帽的帽檐。走了一段路後,用剩餘的硬币登上了環城巴士,盡管她不知道下一站會去哪裡。
經過三站後,天空飄來了成片的烏雲,不久後下起了大雨,斯黛拉無奈地躲到了車尾的角落,一直坐到了夜間巴士停止運營的時間。
被趕出車站的斯黛拉非常饑餓,好在此時雨已經停了。
翻着沾滿雨水的垃圾桶,斯黛拉找到了一些幹癟水果,再加上車上乘客扔掉的半包餅幹,勉強填飽了肚子。然後便随意尋了一處暗巷的角落,在濕漉漉的地上睡了一夜。
早上醒來,斯黛拉被濕冷弄得渾身僵硬,隻能強撐着起來去尋找太陽能曬到的街面,期待今天能有充足的收獲。
她不想動用寶貴的資金,比起垃圾箱裡總能找到的食物,上交保護費、乘坐交通工具才是更劃算的用途。
幸運的是,斯黛拉很快在垃圾桶裡翻到很多未被淋濕的面包,甚至還有兩根烤幹的烤腸。應該是昨晚她入睡後,24小時便利店才把過期的食物卡着點丢棄。
斯黛拉立即把一部分藏到了包裡,剩下的就蹲在街邊吃了起來。
太陽很舒服,緩解了昨晚沒睡好的不适。斯黛拉被曬的暖洋洋的,盡管旁邊又來了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也沒有挪動。
直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出現。
“妮翁小姐,您走慢點,路上有水。”
“哎呀沒關系的,雨後的晴天逛街格外的舒爽呢。”
斯黛拉把帽子又向下壓了壓,隔着來往的車流看着街道對面粉色頭發的妮翁,從外表看妮翁變化不大。
她把購物袋扔給了身後穿着西裝墨鏡的保镖,男人很自然地接過,并且貼心的提醒對方滑倒。
身後還有兩個穿着長裙的女孩,給妮翁拿着羊絨外套,一群人浩浩蕩蕩。很快,妮翁被街邊玻璃櫥窗裡的座鐘吸引,走了進去,沒幾分鐘保镖的手裡又多了一個購物袋。
其實,斯黛拉當初隻要對父親的行為視若無睹,甚至像哥哥那樣走爸爸的老路,就算不能像妮翁一樣無憂無慮,至少會比現在好得多。
但是……妮翁,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見過自己的爸爸殺死叛徒嗎?見過圍着她轉的小弟欺壓弱小嗎?她知道諾斯拉先生經營的産業會傷害到多少無辜的人嗎?
斯黛拉想到了這裡,心中便再不能産生一絲後悔的情緒。
——她永遠不能心安理得地用分屍薩拉薩得來的錢。
“這種人天生就有又有錢又愛孩子的爸爸媽媽,那怕什麼也不會做都能天天衣食無憂,到處玩樂,真是讓人羨慕。”
斯黛拉轉頭,說話的是旁邊一起曬太陽的男孩,臉上髒兮兮的,顯然昨晚的大雨讓他頗為狼狽。
男孩也注意到斯黛拉的視線,幹脆轉頭跟斯黛拉聊起天來:“你也是爸爸媽媽不要你了吧,那種抛棄孩子的混蛋,真是可惡。”
感覺到男孩言語裡的怨憤,斯黛拉沒有說出自己的情況,隻是搖了搖頭,從包裡拿出了一個面包遞給男孩。
她來得早一些,附近垃圾桶裡沒泡水的食物都被她拿走了,男孩隻找到了一個看起來還算完整的三明治,但是也泡了水,難以勸自己下咽。
男孩明顯愣住了,接過面包後猛地扭頭,避開了斯黛拉的視線。
“謝謝。”
聲音是哽咽的。
斯黛拉沒有回答,繼續默默地曬太陽。
對方的面色有些奇怪的紅暈,狀态不太對勁,聯想昨天的大雨,可能是受了涼。很多城市流浪者最終都倒在了生病上,斯黛拉多虧了自己累到昏迷又吹冷風也不會生病的身體,才能撐過這半年,甚至過得比大部分流浪孩子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