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太道:“哎喲,我的大小姐,不結婚不生孩子,侬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你是那個弼馬溫啊,還繁殖,哈,笑掉頭啊。”
蔣夫人隻把手捂着胸口。
玉盼道:“姆媽,你别急,事情不像姨媽說的那樣。但是我說了,你們得答應我給我保密。”
張太太道:“侬不要在我們面前擺台門尴三話,你要嫁給他啊,小心你姆媽氣死。”
玉盼道:“于家阿哥是革命黨,與他說話,是想了解一下,什麼是革命黨,什麼是革命……”
王盼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張太太捂住:“小姑奶奶,小些聲,我們進城了呀,被人聽見了還要不要命。”
聽玉盼與革命黨有牽連,蔣夫人又驚又吓,心絞痛了起來。兩人一陣慌亂,喂了天王寶心丹,勸慰一番才算過去。
至于革命黨的話題,卻是再也不敢再提起。
而革命的一絲火星卻在玉盼得心中,不知不覺的燃了起來,越來越烈。
王楓去外國留學,已成定局。手續船票均已經妥當。
玉楓自己對于留學卻是無知覺的,所有行程選擇,仿佛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前途未知,卻隐隐有些舍不得。
玉楓要遠去大洋彼岸的異國他鄉,其實也不是彼岸,雖然要乘船,而去的地方卻是英國。
對的,他最終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建議,去英國留學。仿佛就像去父親的老家一般。
蔣夫人對此不大淡定,時常落淚,終不能安生。
玉盼自從從山上回來,一改往常作風,每日神神樂秘秘,早出晚舊,不知在些什麼。不過要擱在往常,她的種種反常,早就被蔣夫人發現了,隻是現下蔣夫人因為擔心遠行的兒子,一時卻顧不上了。
内地的戰火,終于還是波及到了上海這座城。
這天,天還未亮,卻聽陣陣轟鳴震動聲。
玉楓先醒大喊着:“地震了,地震了。”
家裡的燈,沒了電。蔣先生點燃一根蠟炷,攬着蔣夫人去尋兒子與玉盼。
玉楓果然吓的不輕,他們相攜着去尋玉盼。
玉盼早已拉開了窗簾,站在窗前,房子朝北,窗戶也面北可見外邊光亮如白晝。
玉盼帶着哭聲道:“不是地震,他們炸毀了閘北。”
他們幾人慌張的來到窗前,向遠方望去,便是火光沖天的,哀鴻遍野。
天上還有飛機,一直不停的飛着,丢着炸彈,轟鳴聲不停……
隻把這片地,把這座城炸的七八爛,極像是九月黃豆地的黃豆,爛糟糟的枯黃,啪啪啪的亂炸,炸得讓人可惜而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