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盼見此也隻得作罷,親口說不去國外,又拿了天王保心丹給蔣夫人吃了。
衆人重又坐下,轉換了話題說明天上山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子,蔣夫人對玉盼道:“玉盼啊,一會兒去一趟你姨媽家裡,說一聲明天上山的事情。”
玉盼隻放下了湯匙:“媽,我的腿腳不要錢的啊,要電話幹什麼的,不就是圖個方便嗎,明明是打個電話的事情,還非要我去跑。”
蔣太太咋舌“侬哥甯,那哈葛來額啦。你要懶死了呀,快去了,順便把你姨媽上次忘記拿走的大衣帶給她。幹嘛,大衣可不能從電話裡送過去了吧。”
玉盼還嘴:“方才還說,女孩子出門不安全的,現在你讓小弟去啊,我不愛去的,不安全哎。”
蔣夫人看看玉楓又對玉盼道:“你不要在這裡,花切花八的貧嘴滑舌,我另有事情交給你 弟弟去做的。”
蔣先生笑笑:“太太呀,許久未見,倒是有了大将風範,竟連遣兵派将的事情也這般有氣度。”
蔣夫人看了蔣先生一眼:“你别奉承,等一會兒我有話要問你。”
蔣先生點頭笑笑,沒接話。于媽收拾完了杯盤,重又端了茶來到會客廳,蔣太太吃了一口茶才又對玉楓說:“玉楓,你一會兒去外邊,買些果子再買些桂花糕,山藥糕,雲片糕的,明天去山上要用的。”
早些年,這些都是蔣夫人親手準備的,隻不過近些年,蔣夫人不大出門,卻也不肯假借傭人之手去買貢品。
對于神佛倒也罷了,隻是對于已經逝去的親人,總覺得會有一種無形的庇護。雖然,他們活着的時候,也不見得有多麼的好,可一旦死了,過了一段時間,便沖刷的,隻剩下了慈愛,就連最小的時候的,一根糖葫蘆都清清楚楚的記着。
玉楓聽從的點點頭,一杯茶見底,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會客廳隻剩下蔣夫人和蔣先生二人。
蔣夫人頗有些生氣的靠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等着蔣先生來哄。
而蔣先生像沒事人似的,用一塊鹦哥綠的帕子,擦着他新淘換來的,琺琅彩的古洋座鐘,不去看蔣夫人。
于是蔣夫人便更氣了幾分。年輕時的蔣夫人,本來沒有那麼愛生氣,她們這一代的中國女人生了氣,也讓人看不出,她們喜歡把自己悶起來,像是把一顆青梅子悶在酒裡,時間長了,梅子退了色,酒裡全是苦郁。
中國老女人的臉,也時常泛着這種苦郁。像一種沉重而又厚重的磨砂玻璃罩,讓人不敢親近。
但或許是,蔣先生留學外國的緣故,他比尋常人,要愛哄太太。是來自于舶來品的羅曼蒂克的幻想。以至于現在的蔣夫人在隻有兩個人的空間裡,有一種喜歡撒嬌的姿态。隻是随着時間的流逝,撒嬌,顯然不大适合她。
其實,她自己也心知肚明,于是她又進化出另一種技能,生明氣,像一座活火山,咕嘟咕嘟的冒着煙,也僅僅是冒着煙,總也不噴發,因為她知道太過分了,兩人都失了面子,場面就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