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楓與玉盼用完了早飯,各自出門去。
玉盼搭電車去中學教課,玉楓則是騎自行車上學。
雖然他們走的方向相同,玉楓卻不願意和玉盼一塊兒走。其實出了家門,離着電車站台有一段距離,玉楓看見前邊走着的玉盼,他甯願繞小路。
即使是面對面遇上,幾乎也不會說話。他們不像是姐弟,更像是仇敵。
玉楓嫌棄玉盼老是賣弄口才,嘩衆取寵。或許是嫌棄自己不曾擁有的才能,無法從父親那裡得到寵愛,而産生的嫉妒,可是他自己到不這麼認為,他是懷着穩重的心态而看待自己的内向和不善言辭的缺陷。
不過相同的是,玉盼也同樣看不上玉楓。
她覺得男孩子,更應該落落大方的談天說地,擁有朝陽般活潑的氣質,可玉楓卻很悒郁,總是暮氣沉沉的,他的身旁好像總籠罩着一層,太陽也曬不通的霧,濕哒哒,粘膩膩,像梅雨時節的襯衣,說不上來,卻總讓人感覺不大舒服。
難得的是,兩個人都懶得糊弄對方。以至于兩人陌路也比不上。
按理說,玉盼與玉楓都有學問,應該是有些共同語言的,可是玉楓偏偏和讀書不多的大姐玉欣相處的還算不錯,雖然,有些時候兩人說的牛頭不對馬嘴。其實就算玉欣和玉楓相處的還算融洽,但終究是男女有别,許多私密的話題是沒辦法說的。
于是,玉楓從心底想要一個哥哥,再不濟有個弟弟也是好的,不會使自己形單影隻。
玉楓學的是工科系裡的機械專業,這個專業是玉楓自己的選的,他從小就對汽車,輪船的感興趣,其實按照蔣先生的建議還是學習商科的好,學成後當一個體面的銀行家,而不是一身油污的輪船工人。
所幸,蔣先生對于子女擇業,還是有一定自由的,分析完利弊,隻讓玉楓自己選。
玉楓堅持自己的興趣,毅然決然的選了機械專業。
星期三,他本來是沒有課程的,隻是最近學校裡有位歐洲留學回來的老師講化學,隻是并不列入考試,聽的人不多,可是玉楓卻很喜歡。
不僅僅是新奇,更因為這位餘晟老師,是位很年輕的留洋老師,他課講的生動有趣,還會講一些他在歐洲各國遊學的趣聞。他待人很親和,不像其他的老師一樣,站在講台上,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态度。
相反,他不站在講台上,行走在學生中間,講世間所有物質的形成,各種各樣的奇異現象,還記得第一堂課,他講的是墳墓裡的鬼火。比茶館裡的,說書先生講的還精彩。
聽過他的課的人,會每個星期期待着星期三,期待着他的三堂大課。這天上完三堂課,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半。學校的飯堂早已經關閉了,玉楓便在校外巷子裡吃湯面。湯面上卧着一顆蛋,三四片青菜葉綠油油的,清湯寡水普普通通的一碗面。
想是餓極了,玉楓風卷殘雲一般的吃完了面。胃還沒反應過來,大腦一直叫嚣着好餓,好餓。吃面總是這樣,一碗,吃不飽,兩碗,吃不下總沒有個正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