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呷了口茶,笑着說:“你曉不曉得我家屋子後邊的那個邢太太啊?”
蔣夫人隻疑惑的嗯了一聲。
張太太又說:“就是我們一起打牌的,那個胖太太啊。”
蔣夫人應了聲:“啊,她呀,她怎麼了?”
張太太捂嘴偷笑了一下,狡黠裡帶着一絲不懷好意“邢先生要和她鬧離婚呢。”
她看看蔣夫人,不再說下去,仿佛要讓蔣夫人開口問為什麼離婚。
蔣夫人才不問,自己端起茶吃茶,一副端莊優雅的模樣。
張太太看蔣夫人不問,原本想再神秘一會,這下憋不住了。
她輕拍了一下蔣夫人腿:“哎,侬說說都五十多歲了,兒子孫子都一大群了呀,坍台,哎,到了黃浦江啊!要是邢太太娘家腰硬一些,也不至于這樣的啊,偏偏她那個娘家敗落的不成樣子,隻剩下了幾個不成器的侄子,整天軟腳蝦似的躺在床上吃大煙,玩婊子啊,還要邢太太接濟呢,吃人家的嘴短,他們那裡會說些什麼。兒子女兒倒是都不同意,誰又管得了他老子呢,整日個鬧着呢,讓人家磕毛磕打發時光呢。”
張太太像是簸箕倒黃豆一樣,稀裡嘩啦倒出一大堆,她的眼睛眉毛雖在臉上待着,此刻,卻各是各的方向,像是茶盞子裡,那橫七豎八的茶葉梗子。
蔣夫人因想到玉欣的家務事,一時有感:“何苦呢,過了半輩子了,黃土都要埋到大腿根了,還鬧離婚。”
張太太一拍腿:“這還有什麼遲疑的,肯定是外邊有了人。老面皮啊,邢先生開洋綢店,來往的少不了的夫人,小姐太太的,想找一個姘頭,這還不是秃頭上捉虱子,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她頓一頓又道:“何況邢太太最邋遢了,也難怪邢先生要找其他人。男人嘛,有了錢,便想要死老婆,這群天殺的王八蛋,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秃頭像隻驢,肚子大的像瘌□□,要不是自己手裡有兩個臭錢,你看那群浪蹄子沾不沾邊。再也沒有,她們跑得快了,還要啐惡心的臭男人。”一開始揶揄,慢慢竟是添了幾分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