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個與您對談的午後,面紗般神聖的光籠罩您臉龐,天使的眼睛望向我,便含了塵埃……我是如此卑微啊!同任何死物,如您眼中灰塵一樣平等。我虔誠地低下頭顱,其實我已經記不清那日在教堂的誓言,但是我相信您,害怕這隻是多年積怨導緻的幻影——神啊,為何不曾光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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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禮拜二,草藥課的日子,上次的事故還未徹底過去,他們在教室而不是溫室上草藥課。比爾利教授當堂允許赫絲佩爾不用碰坩埚,他用一種看珍稀草藥材料的眼光打量了她,然後寬和地說迪佩特校長已經決定,之後她不參與草藥學成績的考核。
“咦!赫茜好幸福……”艾琳諾發出一聲歎息。
阿爾法德将一本盲文書攤開,放好,擺在赫絲佩爾面前的桌上,“書頁的側邊邊緣上的這些齒粒,代表每頁的頁碼。依次從零開始……”那是一本純金色封面的厚書,書封印了布萊克家徽。書頁紙張堅韌又纖薄,上面用極其精妙的技藝刻畫出一行行盲文。
艾琳諾好奇地湊過來看:“哇,這是怎麼做到的?”阿爾法德小聲告訴她:“其實是我…布萊克家,找了幾位妖精……”
赫絲佩爾的指尖撫過書脊,書像位害羞的小姑娘,抖抖自己發顫的脊背騰空起來,浮到最适宜她翻書的位置,她的手指停住,幾乎愣了一下。阿爾法德咳了一聲:“這隻是草藥課的教材,布萊克家準備了一整套,目前才做到三年級的書……還沒做完。”
從半垂的睫毛到烏黑的長發,赫絲佩爾将頭湊近書頁,仿佛在嗅聞上面的氣味。全然幹淨、柔軟,沒有她聞了會頭暈的墨香。半晌過後,她像确認了什麼,卻忽而用力将飄浮的魔藥書拽住、死死抱在懷裡。
赫絲佩爾:“謝謝。”
草藥書在她手臂中輕輕搖動,赫絲佩爾有一縷額發驚惶地在兩隻眼睛間散落,是個如這本書般渾然幹淨無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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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絲佩爾在布萊克家時,學魔法史和天文課最快,至于草藥學和魔藥課,阿爾法德不讓她碰那些魔法植物與坩埚,但就背誦《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魔法藥劑與藥水》的成果來看,她記誦很容易,理論知識學得快。
“藥草的陰性陽性是巫師古老的辨别方法,陰性藥草和平、安定、藥性溫涼,因此被用于治愈、解毒、吸引愛情。”
“陽性藥草有着強驅動力和熱烈的反應,适合驅魔除邪、保護健康與力量。”
比爾利教授摸摸胡子,忽然想起些什麼:“噢,對了。龍霧珠花也是陽性的。我們上堂課講了一個小作業,這次有誰完成了嗎?”
阿爾法德在後排舉起手,但同時一整片教室都高高舉起了手。看來這個小作業太容易了。
比爾利教授瞧上去非常滿意,他随機點了一位拉文克勞的學生。“奧蘿拉·鄧肯,小姐,告訴我龍霧珠花的别名是什麼?”
淹沒在高舉之手的海洋中,一名金發碧眼很秀氣的姑娘站起來脫穎而出,她扶了扶眼睛,答道:“龍霧珠,教授。”
噼裡啪啦,比爾利誇張地鼓起掌:“如你們所見,鄧肯小姐出色地完成了我的作業!先生小姐們,讓我們為她鼓掌!”斯萊特林神情倦怠,拉文克勞淡淡地拍拍手,鄧肯面色通紅地坐下。
阿爾法德這時感到有人在拉他衣角。對啊,還能有誰呢?他自若地回過頭去,發現自己的魔杖出現在赫絲佩爾的手上,她低下頭用手杖量那根榆木的長度,可以占幾個她的手掌。兩個出頭。
明明教他看過來,卻一幅不打算跟他說話的樣子。他悄悄湊近她的黑腦袋,凝視那顆美麗整潔的頭顱。上面的秀發泛着絲制光澤,今日選擇用金絲發帶編織,顔色像掩在黑絲絨中朦胧的琥珀。忽然感到她的氣質就像一隻黑百合。受他雨水,受他愛護,被扡插在潔白昂貴花瓶中的黑百合,垂垂死矣又掙紮着救活,不識陽光也不需陽光。他恍惚明白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當他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