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迷霧看未來》中說道,人一生的夢境是固定的。
你7歲,某個夏天在家中偷玩父母的魔杖,陽光照進溫馨的房間,你夢見窗外一隻雲雀的一生;你70歲,躺在床上垂垂老矣,臨死時聽見腦中天堂轟鳴,窗外眠宿的雲雀夢見你的一生。
永恒流轉的時光中,不同的人同一時刻穿行在同一夢境裡。他們擦肩而過,卻從未發現彼此。
夢是這樣,難道人生不是這樣嗎?
夢,隻是以一種無意的形式進入了他們的腦海,那不算指引,甚至不是一種好事。
而有些人能撥動迷霧,窺見人影彙聚的霎那,并且記住這一幕,将之帶出夢境之外——與其說他們天賦異禀,不如說他們隻是記錄者,記住他人不能記住的夢,窺見他人不能窺見的身影。
這類人的另一個名字就是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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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佩爾發了一會兒呆。
尼刻茜娅趴在她蜷屈的肚子邊打呼噜,那裡像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溫暖的港灣。
有些太熱了,她憑着感覺将這隻貓扒掉,然後用力坐起身,貓兒跳下床時,輕巧地避過她直直放下的腿,跑到窗邊用嘴咬着綠絲絨窗簾,為赫絲佩爾拉開。
“謝謝,尼刻。”
并不溫暖的湖光波影,透過玻璃映入房間,帶來一絲幽靜的意味。
所有衣物按照穿着順序整齊挂在了床柱上,赫斯佩爾熟練地摸索着換好衣服。從小到大這種事情她練過很多次。
尼刻貓在她的腳邊打轉,帶着她的腿從床邊走到梳妝台前,也不怕被踩到尾巴。
如果還在布萊克家……應該是阿爾法德來幫她梳頭才對,才不用她自己動手。
赫絲佩爾有些不高興,貓将梳子叼到她手上,她又抗拒地塞了回去。直到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她才有空回想起那個夢。
在記憶中最開頭的那幾年,赫斯佩爾經常做夢。或許因為眼盲,她并不能很好地分清現實與夢的邊界,故而一些記憶在她看來,已經無法分辨究竟是真實發生,亦或隻為想象?
她的記年單位是:阿爾法德第八次回家、阿爾法德第九次回家、阿爾法德将要回家了……!
除了他幾乎可以叫作“降臨”在赫絲佩爾黑暗世界的時間外,其他時光都沒有區别,以緻對時間流速的觀感變形——它們都那樣漫長仿如十年過去。
近幾年,阿爾法德有意識地回家,她記憶中的世界才多了幾個可辨認的錨點。
她在阿爾身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赫絲佩爾呆坐了一會兒,直到貓尾巴撓她的手心。“走吧,尼刻。”她的手撫摸着黑羽般的貓毛,“我們去找阿爾。”似乎那個夢讓她有點不安,她的手指簌簌地抖動。
可隻要,阿爾法德在,她就不會再做這種不安的夢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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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黑湖,水底是深藍的。
幾隻烏賊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窗外遊蕩如幽魂,它們挽手。
阿爾法德看見赫絲佩爾走出來了,笑着向她招手:“赫茜,到我這邊來。”他一如往常牽過她去食堂。
“我之前獨自去醫療翼見了艾洛伊斯,雖然沒能與她說上話,但我總感覺這件事情有疑點,赫茜。”
赫絲佩爾原本想告訴阿爾法德她做夢的事情,此時隻能先咽下話語。他們走的相當慢,考慮到赫絲佩爾不适應人多的場合,還要規避人多的那一條近路,空蕩的古堡走廊裡兩人的腳步聲和回音在交響。
“為什麼要管艾洛伊斯?阿爾,她害你心髒病複發了。”
白紙一樣的孩子,哪怕從心深處發出毫不掩飾的惡意也不會讓人害怕,那語氣更像單純的疑問。阿爾法德認真地勸慰:“事實可能并非如此。一号溫室從來都有教授們的咒語守護,學生們不可能打開溫室的門。那艾洛伊斯又是怎麼被反鎖在溫室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