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風冽,不宜出門。
阿爾法德親眼看着艾琳諾帶赫絲佩爾去小廚房吃早飯了,尼刻茜娅喵喵叫着,也被拎在懷中帶走了。可憐的姑娘,艾琳諾興緻勃勃地扯它皮毛黑亮的後腿。她們說要問閃點拿三份約克夏郡布丁,兩份她們吃,一份帶回來給他。
阿爾法德揚起微笑揮手告别。艾琳諾遠遠應了一聲,那聲音被秋風模糊了。赫絲佩爾沒有回頭。
她們走後,阿爾法德立刻放下手。他在原地什麼都不想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發現自己一時有些迷茫到糊塗的程度了。
來到霍格沃茨,赫絲佩爾好像不再需要他的幫助,四學院的學生都聽說有一個盲女她黑發灰瞳,艾琳諾是她另一個朋友,教授特意關注她有沒有來上課。
偶爾放心地、不再無時無刻為她思考,阿爾法德就如同失去了那顆小小太陽模型的星體——停滞在孤獨的軌道上。
還能為她再做點什麼呢?
阿爾法德下意識邁步,在發現自己的腳竟然對準霍格沃茨廚房的方向後,又僵硬地收回來。心中默念:他才答應艾琳諾和赫絲佩爾,讓她們去吃頓隻有彼此的親密早餐。
下一堂課還在三個小時後,這段時間阿爾法德又能幹些什麼呢?……他想,先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吧,至少别在這兒幹杵着。
走向城堡陰濕地窖的路上,當阿爾法德路過醫療翼,他才忽然電光火石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自己沒搞明白。
*
小心地推開門。
醫療翼内并沒有什麼人。秋晨的光不算溫暖,但也宜人,透過半拉的紗簾入射室内。這裡打扮的很素穆,或許正處于一個特殊的時刻,滿室白色物件散發瓷一樣的光暈。
阿爾法德猶豫地,向前踏了一步,牛皮鞋底敲上冰涼的拼色瓷磚。他準備喊龐弗雷夫人,可将要開口又馬上緊閉嘴唇了。
如果艾洛伊斯正在這裡,如果龐弗雷夫人不在,他會多一個不受打擾的問詢環境。
他不再停留,擡腿打算先找找艾洛伊斯在哪個病床,她比阿爾法德、赫絲佩爾傷得都重,所以現在這個倒黴人應該還留在醫療翼。
就在這時,“哦!小先生!你在這裡幹什麼?”某道白色床簾後忽然出現的龐弗雷夫人吓了阿爾法德一跳。
尚算年輕的護士回身系好簾子,非常自然地闆着一張臉,這讓她的表情很嚴肅。“原來是你?布萊克先生,我記得你前幾天暫時解決了心髒病複發問題,終于從這兒離開了。”
她的面色稍稍和緩了些,許是對病人都會多幾分好臉色。
龐弗雷夫人嘟囔着,一邊離開去收拾藥劑:“如果可以,我再不想在醫療翼内見到你們……”
阿爾法德歉意地微笑:“感謝您的關心,我記得當時您救治的手段非常高超。”他頓了頓,見這位忙碌的護士連轉身看他一眼的興趣都無。“抱歉打擾您了,其實我是想單獨對您再表示一次感激……希望沒有占用您工作的時間吧?”
龐弗雷夫人擡頭打斷:“很高興你能來,布萊克先生,但你的确已經占用了我幾分鐘的寶貴光陰。”
她好像終于忙完了,轉身戴上手套,表情鐵面無私。“去吧,孩子,霍格沃茨有許多新鮮的魔法,你才一年級,不要再來醫療翼了。”
阿爾法德在心中小心地揣摩這位年輕嚴厲的醫師。
“那好吧,非常抱歉,我知道您是好意。”阿爾法德小心斟酌措辭。不論怎樣,他一定能見到艾洛伊斯的,這人又不是大松塔樹上的松鼠,總會有在學校的活動,他若想從她口中得到溫室事件的真相,也可以等一段時間後……
——但那樣太遲了。
阿爾法德捏了捏拳。
等這位重症病人出院?他該等多久。屆時事情的風波早已過去,再為一個盲女所受的傷害追究,還會有人當回事嗎?他已經錯過了之前八年裡赫絲佩爾所受的傷害,阿爾法德能償還的就是不讓它們再一次被忽視。
龐弗雷夫人不會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隻是颔首,算表示知曉了。她端上幾瓶藥水,向白色床簾走去,撩開白簾。阿爾法德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
他若有所思地去看,病床上靠着位瘦弱的斯萊特林新生,褐色頭發,茶色眼睛,龐弗雷夫人揭開她臉上的紗布,露出一張被魔鬼藤抽打過的臉龐。随着傷口被緩緩揭露,那雙茶色眼睛裡,滲出一種沒有生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