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事就壞事在,姜賢亦那時候,長得太好看了。
十多歲的少年本就是雌雄莫辨的時候,他偏偏缺乏營養,沒有一點時間出門運動,蒼白且瘦,比同齡人看着都要矮。他是個冷淡的性子,看人的時候那雙狹長的眼睛總透出幾分倔強的味道。
徐世航心血來潮回家的時候,便看到姜賢亦穿着洗得有些透光的學校發的白色舊制服,短褲下露出的腳踝纖細得像是一伸手就能掰折。他正解開腰間綁着的圍裙,端了碗面出來,一口口耐心地喂給徐翩若。
看到徐世航,他眼中有些驚訝,隻弧度很小地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姜華曼死後,姜賢亦向來不給徐世航好臉色看的。
徐世航看得有些氣血上湧,甚至當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都見到了那個穿着白色舊襯衫的少年,抿着薄薄的唇,冷淡地看向他。
他回家的次數開始變得頻繁了起來。
每次回來都借口看女兒,倒也确實給徐翩若帶了好些玩具。隻是他的眼神,總時不時地飄向徐翩若身旁的少年。
“小亦,給你帶了幾套衣服,快試試。”徐世航把幾個奢侈品的紙袋子硬塞在姜賢亦手裡,一觸即分的瞬間,姜賢亦的冰涼的指尖不小心劃過他的手背,引得他幾乎戰栗起來。
“謝謝,我穿校服挺好的。”姜賢亦沒注意徐世航的眼神,隻随手把袋子放在一旁的書桌上,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沒說收下,也沒說不收。
姜華曼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他無法接受徐世航的好意。
但寄人籬下的現狀,也讓他沒辦法說出什麼強硬的話來。
後面的幾次,徐世航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小禮物,徐翩若和姜賢亦都有份。
姜賢亦正在做數學作業,像是被一道題難住了,他的眉頭微微褶起一個小小的川字,咬着筆,偶爾在卷子上寫幾下。
徐翩若一看到徐世航回來,便粘了上去,把自己在幼兒園做的手工獻寶似的給徐世航看。
徐世航心不在焉地誇贊着,目光卻始終飄忽不定。
他把徐翩若帶到卧室,又是講故事又是唱歌,費了好大勁,才哄睡了她。
回來的時候,姜賢亦仍在糾結那道題。
他從後面把手搭在了姜賢亦的肩膀上,姜賢亦看向他的手,眉頭皺得更深了。
“有題目不會?”客觀來說,徐世航的聲音算得上悅耳。但這時候,姜賢亦隻覺得有些不适。
“嗯。我自己可以——”話音還未落,徐世航便将手臂繞過姜賢亦,把他圈在了自己身前。
姜賢亦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吐息撒在自己的耳後。
他的不适感更加嚴重了,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這道題要這樣……”徐世航從他手中輕輕拿過筆,“要用這個公式代進去,等式兩邊……”
姜賢亦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隻身子僵得像塊木頭。
再往後,徐世航愈發變本加厲起來。
直到有一次他把拼命掙紮的姜賢亦扛起來丢在他卧室的床上,姜賢亦才反應過來對方想幹什麼。
他的校服扣子被徐世航扯掉了,手腕上也盡是被徐世航粗暴的動作弄出來的瘀傷。徐世航早已鎖了門,趁着他解腰帶的功夫,姜賢亦狠狠踢了他一腳,試圖打開那道門。
然而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怎麼也打不開那該死的門。
徐世航衣冠不整地逼近他,一隻手抓住他的腳腕,試圖将他拖過來。
姜賢亦拼了命,兩個人的臉上都挂了彩。
但他太瘦了,根本沒辦法反抗。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門。
“滾!”徐世航氣喘籲籲對門口罵道。
“大少爺,是公司的事。”是管家的聲音。
“讓他們等會兒。”徐世航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好像還挺急的。”
“啧。”徐世航站起身,一邊系着腰帶一邊罵罵咧咧地開了門,“你最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王勝珑從門縫裡看進去,姜賢亦正縮在地上,嘴角挂着青紫,拼命地試圖用破爛的校服遮住自己的身體。
他擡眼,兩人四目相對。
少年那雙狹長的眼裡盈滿了一汪眼淚,眼眶微紅,卻還強作鎮定地對他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姜賢亦睜開眼,從床上猛地坐起來。
凄白的月光幹幹淨淨地流淌在地闆上,他伸出手探向半空,卻隻握住了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