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輸。
謝薦衣進入刀堂石門内,昨日小試的成績已經貼榜。
昨日小考結束,受傷的修士不少,今日休沐,仍有不少同門來刀堂看榜。
前面的弟子數量多,謝薦衣踮着腳也看不見榜單。
周傳從裡面擠出來,看到謝薦衣努力往裡湊的身影,對她道,
“别看了,你是甲等。雖然打輸了,但想來考核也不止看輸赢。”
謝薦衣便不再往裡擠,轉而看着他說,“多謝你昨日替我說話。”
“别說得這麼惡心行嗎?”周傳跳開幾步,惡寒地打了個哆嗦,“我可沒想幫你,隻是實話實說。”
謝薦衣裝作沒聽到似的湊近拍了拍他的肩,咧開嘴:“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你。”
她心情頗好的看着周傳拼命拍打剛才被她摸過的肩,扛起刀去堂内練刀了。
她在刀堂内泡了一整日,沒有用心法,隻從刀譜中挑出了幾式她不太熟悉的招數,學着李允将這幾式刀法反反複複練。
練到閉着眼也能與睜眼時準頭分毫不差。
雖然力度還是跟睜眼時差了些,但一天下來也能從中體會到些許細微的樂趣。
等到金烏完全落下,她才看了看身上被汗浸透的束袖練功服,施個淨身訣神清氣爽地走出刀堂。
邁出了石門,蜿蜒山路上有兩人迎面而來,背靠着天幕僅剩的幾絲輝光朝她揮手。
等她走近,雁桃把手裡端着的兩盞冰雪冷元子分她一碗,給她看碗底的黃紙冰符,
“還冰着呢,一點沒化。”
“看來我們來的時機剛好,”雲逸吸溜着小團子說道:“剛才來的路上碰到沈師兄了。”
“是嗎。”謝薦衣啜了一大口涼爽的冰汁,立刻感受到驅逐暑熱的爽意,酸痛的胳膊與腿都放松下來了。
她轉去和雁桃閑聊,雲逸在旁納悶道,“我怎麼覺得這大半年來你與沈師兄生疏了許多?”
“也沒有,師兄有空還是會指點我的心法。”
她的眼前閃過昨日夜裡的那一番對話,“況且我們都長大了,本來就不能指望情誼還如兒時一般。
若我還是一出事隻會找師兄,和隻會仰仗觀南的陸子遙又有什麼區别?我可不想成為我最讨厭的人。”
“而且,如今與師兄待在一起,我會感到不自在。”
若說生疏,他們一個修劍一個修刀,境界還相差甚遠,本就碰不到一處,也無甚心得可交流。
更不用說師兄有多忙碌,根本無暇與她閑話,近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每日師兄的閣内不再點起燈。
這樣想,也許随着長大,他們之間漸行漸遠是無可避免的。
幾人移步往刀堂來路走去,非常有默契地沒用禦風訣,一人一碗吃冷元子,将冰塊嚼出咯吱的聲響。
雲逸沒再繼續追問,說起别的,“羽化樓今日舉辦秋日夜宴,聽說有許多新鮮菜品,還有未曾見過的天音門樂修奏樂,要不要去看看?”
聽樂修演奏對于修士來說是一件一舉兩得的美事,既熏陶耳朵,又能洗滌濁氣。
機遇難得,好的樂修班台都重金難請,何況是專攻樂修一道的天音門。
雲逸在這方面算是個行家,他的耳朵很挑剔,七仙集内來往的有些名頭的閑散樂修被他聽了個遍。
他都沒聽過的,引得她頗有些蠢蠢欲動。
*
秋日夜裡突然毫無預兆地下起了雨,雨打花枝,潮氣蒸騰。
羽化樓内熱鬧非凡,有人卻坐在連廊下,任風雨吹拂沾身。
沈執琅手中元牌一直亮着,牌上顯示的圖樣是一隻撲蝶小狗,憨态可掬得緊。
是從前謝薦衣畫的,被他用作謝薦衣的專屬傳訊小像。
她自小就在桌前坐不住,握着符筆不畫符,反愛畫些簡筆小物,寥寥幾筆線條,竟形神兼備,頗有古拙意趣之風。
沈執琅每每從雲簡的竹屋看到便會帶走,到現如今也攢了許多張。
有時見他垂眸看畫,雲簡會伸手扶額,“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你師妹又惹禍了?”
沈執琅神情總是不變,“嗯,聽到了,我來解決。”
元牌是臨源宗乃至整個修真界弟子的身份象征,等級不同玉的色澤不同。
同是白玉等級的親傳弟子元牌注入靈力,既能顯示佩戴者的狀态,也能看到對方的。
此時小狗正追着粉蝶搖尾巴,代表對方一切狀況良好。
若是從前,她定會第一時間喚他相陪一起去湊羽化樓的熱鬧。如今她身邊有了交好的友人,他便不再好時時打擾。
如若他此時傳訊于她,謝薦衣的元牌便會亮起,她也能知道他在等她。
畢竟已很晚了,她卻還未歸家。
但沈執琅并未傳訊,隻是握着元牌等雨停。
一夜疏雨,他的訊息還沒傳出去,手中元牌卻先行亮起,
“羽化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