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會這樣覺得嗎？我是不會相信的。因為就算我變成你的處境下再看時我也可能會覺得自己賺到了。可我想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我們不愛彼此。要是我們之間有愛，應該會覺得虧欠，而不是對待彼此像戰利品一樣。這個戰利品幹淨，沒有人用過，我便覺得自己賺到了。若是我們之間有愛是不會這樣覺得的。”
“你想要我們之間有愛嗎？”
她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最好不要。因為如果愛上你，我就處于弱勢了。而你的心也許早就心有所屬。”
聽到這話，他低頭冷笑。
“我現在隻是想，要是當初多談幾段戀愛就好了。”
“那你為什麼一段都沒有談呢？留學期間追你的人應該不少吧。”
“可能我這人比較較真吧。一段感情還沒開始就被我以各種理由給否定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不喜歡。”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雖然有些不合适，但我隻是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如實告訴我就好。”她看向他，臉上是對這個問題的疑惑。
“你說。”他對她的問題頗有興趣。
“我聽朋友說你之前有過一段很認真的戀愛。那你怎麼确定你就是愛那個人的，究竟愛到什麼程度讓你決定要和她在一起呢？”
他對她的問題有些驚訝。
“你真的不介意嗎？畢竟三天後我們就要結婚了。”
“我不介意。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開始表白，決定要在一起時我隻是覺得有好感，隻能算得上是喜歡。後來在一起後，在慢慢相處的過程中我才覺得愛上了她。”
“那她也是在你們在一起後才慢慢愛上你。”
“我想是吧。畢竟我們即将分開時她已經不愛我了。”
“那你們這樣就在一起了，也是奇怪。因為我覺得在一起一定要是愛的，是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愛了才能在一起。”
“那我們不就在一起了嗎？”
“我們是為了利益。這不一樣。我們之間連好感都是沒有的。你難道有嗎？”
他沉默一會兒，看着她等待他回答的神情，默默地搖了搖頭。
“那如果這樣的話，你可能開始不了一段新的戀情。”
“嗯。所以一直沒有談過戀愛。”
“戀愛本來就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彼此确認對對方的愛。若是這份愛真的能确認，那就更進一步，往結婚的方向走去。”
“那你的意思是戀愛是一個試錯的過程。”
“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過程我們才知道彼此下一步的結果是什麼。”
“好吧。确實是有道理的。不過我也沒有機會體驗了。”
“那你遺憾嗎？”
“有什麼好遺憾的。我的人生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你體驗過了不也是覺得遺憾嗎？明明已經訂過婚了，确認過愛了，卻還是走散了。”她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過了，說：“不好意思。說的有些多了。”
“沒事，你說的也有道理。”
“但不同的是你确實比我多了一份體驗。這讓我羨慕和嫉妒。”
他笑，說：“你說謊。”
“雖然羨慕嫉妒确實算不上，但我也确實想要這樣的體驗。因為我希望我的人生能有更多的體驗。”
“為什麼想要這麼多體驗？”
“因為我覺得人生因為體驗而豐富。特别在我讀研那段時間，我強烈地想要不同的體驗，但卻隻能困在那一畝三分地。你經曆這麼豐富，可能不懂這種感覺。”
“有時我真的不想要這些經曆。不過經過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能釋懷一些。”
“果然人生的悲觀并不相通啊。我情願是你。”
“但我不想你是我。”
“為什麼？”
“因為真的很累，心累，身體也累。你想要的體驗可能是體驗過就能結束的經曆。可現實不是這樣。因為你經曆了，這些經曆就會不斷地纏着你，折磨你。”
“你把我想的太天真了。拜托，我已經22歲了。你不也就比我大四歲。我經曆得痛苦也許并不比你少。我隻是比較樂觀。”
“那是我狹隘了。”
“本來就是。”
說完她牽起他的手，說：“回去吃飯吧。”
“嗯。”他看着她，突然覺得很想要能和她繼續聊下去。
因為和她聊天似乎并不用帶着明确的目的，不用遷就，不用顧慮，不用特意地表現自己，可以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可以反駁，可以聽見她真實的聲音。
從家裡面出來後，她說：“走吧，和我一起收拾東西。”
“去哪裡？你東西不應該在你家裡嗎？”
“在學校的小區裡。”
“你也不住在家裡？”
“一般學校有課就不住在家裡。”
“你也不住在家裡。為什麼當初會驚訝于我不住在家裡的孤單呢？”
“我們能一樣嗎？我就相當于你住在員工宿舍。隻覺得方便，我不可能覺得孤單的。”
他們到達小區。在到達門口時，剛好碰見吳老師走了出來。吳老師是學校裡面的老教授，很熱情。
“秋落，你今天是要搬走嗎？”
“是的，吳老師。以後就不能經常來吃你做的飯了。”
“随時來啊。你不來我們都覺得不熱鬧了呢。你旁邊是你先生嗎？”
“是我先生。”
“吳老師好。”李雲時說道。
“可算是見到你了。前幾天秋落說她要結婚了。我們還想着什麼時候談的對象，我們都沒有見過。這次可算是見到了。很是般配啊。結婚後可要好好相處。”
“嗯，好。”
吳老師下了樓。
他們走進家中。
李雲時看了看四周，看見眼前隻有兩個箱子，說：“你家裡面的東西好少。”
“因為我不喜歡收拾東西，所以一些不重要的東西我幹脆不買。不過我的東西肯定不止你眼前的這麼少，還有一些東西明天我再讓人送去。”
“嗯。”
她坐沙發上，說：“之前也不怎麼喜歡這裡。可真早搬過去了，我還真有點不舍得了。”
“那要不我搬來住？”
“那還是不要了。我這又小又擠的，不适合你。”
“看來還是不想讓我住在這裡啊。”他故作歎息一聲。
“你也不是真的想住這裡。你就是想讓我能和你一起住，讓我和你共同承擔那份孤單和痛苦。”
“人性不就是這樣嗎？自己痛苦時，會想着要有一個人能陪着自己痛苦就好了。這樣也許就不痛苦了，也許痛苦就減輕了。你會覺得我很自私嗎？”
“我想這樣說。但我又說不出來。因為曾經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我想若是有人能夠有我一樣的經曆，能夠完全理解我，那時我的痛苦是不是就會少一些。若你是自私，那我也是自私。”
她沒有指責他的自私，反而是共情他時，那一刻内心的觸動讓他無法形容。因為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做的事情稍有差錯就會面對很多人的指責。
那一刻，她坐在單人沙發上，秋日裡的陽光從陽台灑下，他突然覺得她真的很像秋天。
“那你的痛苦是什麼呢？”
“我的痛苦？”她笑了，說：“我不想說。因為我若是說出來似乎痛苦就再也不能離我而去了。”
他看向她，似乎終于明白在這平靜的表面那一絲憂郁感從何而來。
“突然覺得我們真的很像。”
秋落笑着不言語，卻是默認的态度。
“那兩個痛苦的人生活在一起不是會更痛苦嗎？”她問。
“最起碼有個人能陪着了。”
她看向他，此刻千言萬語就在一個眼神之中，可他領會不到。
因為他看向了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