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剛剛小葵還不确定停在她面前的人是誰的話，在看到這個團扇的瞬間，心裡就已經明朗了，她接過手帕，但是仍舊不肯擡頭看他，現在這幅狼狽至極的模樣，她實在沒有臉見人。

她的同桌，宇智波鼬。

鼬看着小葵微微探出視野接過手帕後瞬間又埋首于膝蓋，他默默地傾下身體也像她那樣坐在路邊，就靠在她的身邊，并肩而坐，而後輕聲的開口問道：“你還好吧？”

小葵沒有回答他，隻是聽到他這句溫柔的似是問題又似安慰的短短幾個字，倒是又開始傷心的嗚咽起來。

好不容易短暫止住的眼淚，此刻再次爆發。

鼬看着那被銀白色長發随意散落包裹住的柔弱身軀輕微顫抖，心裡莫名有些慌亂起來，她哭得這麼傷心，讓他手足無措，想去安慰她，想讓她不要哭，卻不知該怎麼做。

他想到自己的弟弟嚎啕大哭的時候，自己總是摟着他，将他抱入懷裡，輕輕撫着他的背，說着安慰溫柔的話語，總能止住他的哭聲。可是，鼬看着就在身邊的同樣哭的慘兮兮的小葵，卻在伸出手的那一刻猶豫住了。

無論如何，她和自己的弟弟終究還是不一樣。

他能做什麼呢？也許隻有陪伴罷了。

他就靜靜的坐在她的身邊，看着路燈下光影斑駁的道路，那一顆顆靜谧安然的小石粒，總被人踩在腳下，從沒被注意到，但此刻卻在他的視野裡，他的表情也似這般靜谧安然，雖然，他的心卻被她的哭聲深深牽動着。聽着她的哭聲，從她的哭聲中感受着她的情緒變化，體會着她心裡的壓抑痛楚。

但是很奇妙的是，這種無言的陪伴，纾解了她的郁結。小葵很清楚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明明他安靜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種真實的陪伴感，讓她的情緒逐漸趨于冷靜平和，她抽泣聲越來越微小。

“那個，雖然很無禮，但……手帕可能還不了你了。”

“沒關系，你留着吧。”

小葵始終沒有擡起頭，她的聲音哭得沙啞了，此刻還帶着朦胧的霧氣，她握緊了那塊已經被眼淚和鼻涕折磨的不忍直視的手帕，決定厚着臉皮留下來。

“謝謝。”

“我可以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猶豫後開口。

“……對不起，這是我的私事。”

所幸，他并沒有追問。

他隻是安靜的坐在她的身邊，無言陪伴着她，讓她在如此難過無助的時候感覺沒有那麼孤單，也不至于淪落絕望的境地。

午夜以後，月光清冽迫人，偶爾的春末獨有的草蛉聲鳴叫，平添一絲不安分的躁動。鼬的心情卻很平靜，周圍過于甯靜，讓他變得格外的清醒，身邊人或許是哭累了，已經聽不見啜泣聲，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了一會兒，都默默無言。

夜晚的街道如此安靜，又如此漫長。

漸漸的，讓人忍不住遙想，過去，未來，以及，當下。

肩頭忽然一重，迫使鼬飄忽的思緒又重新回來，回到此地此時此刻。讓他清醒了些許，他偏過頭望去，小葵的嫩白小臉近的讓人呼吸停止，她雙眼緊閉，已經睡着了，臉頰上清晰的淚痕，和那紅腫的眼眶，看的人不由得心疼起來。

即使是在睡着了的情況下，她的眉頭微簇，依舊不安穩的神情，讓人忍不住猜測她心裡究竟藏了多少煩心事？

隻是她從不願意傾訴。

等小葵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是毫無遮擋的亮的刺眼的天空，太陽光直直的照着，溫暖明亮的近乎不真實。神智迷糊了一秒，昨晚的事情迅速的重回大腦，一件件的拼湊、組裝，鳴人，醫院還有……鼬！

“你醒了？”

條件反射的轉過頭，果然看到自己的身邊還坐着他，咫尺的距離。

鼬的神情有些倦怠，看上去似乎一夜沒睡，但目光依舊溫和。而小葵也立即反應了過來，她原來……昨晚一直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的，而自己的确是睡的安穩，隻因為他一動也沒動過，如此的遷就她。

小葵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幫他揉揉肩，但手掌在空中停滞了兩秒後還是瑟瑟縮了回來。

不僅如此，他陪她在外面坐了一夜，還曠了早上的課，對于他這種好學生來講，怕是人生頭一次吧？

“現在我不知道是該說謝謝還是抱歉。”

小葵苦惱的歎了口氣。

“都沒關系。”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