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趙礎将她的涼鞋放在鞋櫃下面,“沒聽你提過有個這樣的同學。”
“什麼樣的同學?”蘇合香拿開腰上的大手,“你說你沒不信我,現在又拐彎抹角地說來說去。”
那手立刻就追上來,用比剛才更大的力道箍着她,皮肉都溢出細細的汗液。
蘇合香叫他把手拿走,别抓着他,熱死了。
趙礎聽了,把她抱起來放在鞋櫃上,寸頭靠在她懷裡:“寶寶,我們不吵了。”
“誰跟你吵,誰要跟你吵。”蘇合香被他那麼抱着,更熱了,“還不是你煩我。”
時間回到現在。
蘇合香懶得翻舊賬:“行,我知道了。”
趙礎口中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信你,你就聽進去了,我說信你,你卻當我騙你的。”
蘇合香吸氣:“你又喝多了?”
趙礎嗓音有些啞:“沒喝酒就不能提以前了是嗎?”
“不能。”
蘇合香有那麼一瞬間,好像看見老男人要哭。不會吧?那次哭是喝醉了,這次可沒多少酒氣。
趙礎沉默得可怕,好半晌才說:“你在嘉言面前也這麼橫?”
“跟你沒關系。”蘇合香轉瞬就給一個顧客結賬。
趙礎身高腿長地站在一旁,他常年幹體力活,眉目冷硬,隻站着就很有壓迫感。
這是學校裡的男生身上所沒有的,他們還不到具備這點的年紀。
因此他的存在,十分的紮眼。
他本人一聲不吭,紋絲不動,任由一道道視線隐秘或直白地投過來,停留,收回去。
蘇合香把十個一角的鋼镚堆起來,用膠布纏上,趙礎像是一直在看她,又像是一眼都沒看。
“你不理他,他就慌了神,你是他的初戀,他很喜歡你,很在乎你,所以才會想讓我幫他跟你解釋。”
趙礎說,“他跟你問那個嚴向遠隻是出于好奇,沒其他意思,希望你别不回他信息,不接他電話,不要把他當空氣對待,不然他課都上不好,這是他要我帶給你的話。”
談戀愛鬧不快的時候,誰會找家長啊,多麼的幼稚不成熟。
蘇合香擡頭看小男友的家長。
就在這時,一處貨架前傳來喊聲:“老闆,這個唇膏有粉色貓咪的嗎?”
蘇合香的思緒被打斷,忘記要和趙礎說什麼了,她朝那問話的美女說:“沒了,賣完了。”
美女遺憾地“啊”了一聲:“那什麼時候有?”
“不好說,你去别家看看,”蘇合香一邊提防趙礎,一邊回應,“别家興許有。”
美女詫異:“你怎麼不給我推其他顔色的?”
“粉色是你的第一選,别的顔色都是将就湊合,你買了,估計還沒出商場就後悔。”蘇合香笑着說完,轉回頭的時候,臉上還是笑着的,明媚得輕易就能叫人怦然心動。
然而她馬上就吝啬地收起笑容,生分冷淡到絕情:“趙礎,你要說的都說完了嗎?”
趙礎粗大的喉結上下一滾,幽幽道:“你會不會原諒嘉言?”
蘇合香冷着臉:“這個沒必要告訴你吧。”
趙礎意味不明地“嗯”了聲,不說話了。
蘇合香搞不清他想幹什麼,決定無視他。于是她去應付顧客,和可愛漂亮的女生們說說笑笑。
不多時,一男生進了店,來找茬的,他把什麼東西重重拍在櫃台上:“老闆!你店裡的戒指根本不是真銀!”
蘇合香走近看了眼,戒指幾乎全黑了:“這戒指的款号不是我這兒的特供,你說是我店裡的,就是我店裡的啊?”
男生的眼神看起來罵得很髒:“不認是吧?”
“不是不認,是你得拿出證據,”蘇合香不緊不慢地說,“總不能就憑你這張嘴。”
男生冷笑:“戒指是我自己過來買的,我不信你不記得。”
多自信。
都把蘇合香聽笑了。
“那我還真不記得。”蘇合香笑吟吟地說,“抱歉,我對長得一般般的人都不會有印象。”
男生羞憤到了極點:“我當時有說,我跟你男朋友一個系的!”
蘇合香露出回憶之色。
男生嚣張地冷哼:“怎麼樣,想起來了吧。”
蘇合香充滿歉意地說:“沒有呢。”
男生咬牙:“我那天走之前找你要Q\Q……”
“啊,稍微有點兒印象了。”蘇合香緩慢地眨眼,“你要Q\Q是為了以後能第一時間知道我店裡耳釘上新。”
男生頓時挺起胸膛,得理不饒人般:“現在承認了吧!”
“承認什麼,”蘇合香莫名其妙,“ 這也隻能說,你确實在我這兒買走一枚戒指,沒别的了吧。”
男生啞口無言,他想不出對付的招數,湊過來看熱鬧的都是女的,肯定站在店老闆那邊,她在學校風評極好,會蠱惑人的狐狸精一樣,男的女的都撩撥,路過店門口的貓狗也會撩,是個活物都不放過,沒人會幫他說話的,除非他是頂級帥哥。
可他隻是普通帥。
男生冷不丁地發現旁邊有個同性,立刻就發出求助:“大哥,你評評理。”
趙礎說:“我評?”
他挑了下眉,那是個極其細微的小動作,意味深長讓人捉摸不透毛骨悚然,仿佛在說——我勸你想清楚,是不是真要我評。
“不用了。”男生沒來由地感知到一股不适,他本能地改變主意,再次看向美豔不可方物的年輕女人,“戒指是假銀,你不給我個說法,我能讓你的店開不成,你信不信。”
“吓誰呢。”蘇合香捏着戒指,“這是925銀,你可以随便上哪兒鑒定。”
男生惡劣地質問:“那我女朋友為什麼戴黑了?”
蘇合香說:“個人體質不同,有的人戴銀好,有的人戴銀不好。”
“銀的都不好,那戴什麼,”男生臉色難看,“别跟我說是鉑金或者黃金?”
顯然是買不起。
男生好像是怕這個話題被延續,從而暴露自己家境窘迫的現狀,快速轉移話題:“她覺得我買假的銀戒指騙她,現在要和我分手,你說怎麼辦吧。”
蘇合香擺出沉思的表情:“我感覺吧,這應該不是戒指的問題,我不認為一個女生就因為這個想結束一段感情,同學,我建議你再想想自身還有沒有其他原因。”
“放你媽的屁!”男生不知道聽出什麼意味來,突然爆粗口的同時,做出推她的動作。
蘇合香的身體下意識就往後仰,一隻手托住她後腰,她一陣頭皮發麻,快速站直走到一邊,并暗暗地用眼神警告趙礎别亂來。
趙礎嗤笑。
蘇合香懷疑自己聽錯,她轉過臉看去。
趙礎已經拎着那被他攔下來的男生,如同拎小雞仔一樣,把人拎到店外,随手就要往地上扔。
蘇合香剛想叫趙礎扔遠點兒,她店還開着呢,就見他将屁股才沾到地面的人拎起來,闊步離開了店門口。
店裡客流沒減少,都是有腦子的。
蘇合香倒了點洗銀水清洗掉戒指裡外的黑色,戒指本身就有意義,還是買它戴它的人,賦予了它意義……
誰說得清呢。
她也收到過一枚戒指。
也是925銀。
早沒了,鬼知道身處何方。
蘇合香用紙包裹着戒指,不一會兒,戒指上的水就浸透了紙,她給剝下來,換了紙擦擦,确定戒指幹透就放進一個小袋子裡,等着被領走。
趙礎沒再回來,蘇合香不放心地打開手機,就要找趙嘉言,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顧不上店裡生意,蘇合香匆匆忙忙趕去醫院,一刻不停地奔走到手術室門外,她一扭頭,吓一跳:“你怎麼在這?”
老男人怎麼跟過來了???她竟然現在才發現!
趙礎的目光掠過她汗津津的粉白脖頸:“跟過來看看。”
蘇合香沒心情和他掰扯:“有什麼好看的?”
趙礎沉聲:“萬一你有事,能用上我。”
“用不上。”
蘇合香來回走動,臉上眼裡都是焦慮,楊語人在手術室,她老公動的手,蘇合香震驚又憤怒。
根據蘇合香的觀察結合印象,楊語老公看着是個人樣,平時也能說會笑的,脾氣很好的樣子,楊語給她傳遞的也是那樣,誰知道竟是個披着人皮的狗東西。
蘇合香忍不住罵:“賤男人!”
趙礎額角一抽,他擡起手,若有似無地碰了碰她背後發絲:“對着空氣說什麼,對着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