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程月娘叩見大人!”
趙煜看眼二人後,卻轉臉問方熾,冷冷地,“你狀告程月娘與夏千行二人私奔,他們如今既回來,你方宅又作如何論斷?!”
方熾聽趙煜口氣似不悅,于是趕忙說道:“大人您恐說笑,斷案訴訟乃須您斷哩,哪裡輪得到小民置喙呦!”
趙煜瞥眼方熾,然後話鋒一轉,道:“夏千行,程月娘,本官問你們二人,昨夜酉時到亥時你們在哪裡?又幹了什麼?”
夏、程二人相視一眼,爾後程月娘先開了口,“回大人,奴家酉時一人待在偏廳裡,亥時後,奴家與大嫂柳莺及吳道士師徒一并去了西城作法事。”
說罷,夏千行抱拳道:“禀大人,昨天白日,楊家伯父因事耽擱便相托小民去方宅看望月娘。”
“月娘本就新婚守寡,悲歎傷情,方宅又對她苛刻不已!那日小民見她不似從前,幾乎變了樣子,真是令人心痛!當時小人便下了決心,要帶她遠走高飛!”
夏千行心虛地看了眼趙煜,“戌時,小民從方宅後院翻牆而進,按照白日摸清的路線,于是摸索到了偏廳的位置。”
“我二人商定,月娘利用柳莺夜回娘家之機,她故意在官道岔路口下轎去林中小解的時候,小民從背後襲擊了柳莺,然後我們逃走。”
“至于···”夏千行眼神堅定,“小民不想月娘名聲受損,故攜了她回來,目的就是光明正大求娶她,給她一個該有的名分!”
“求娶?!”方熾聽罷夏千行的話,忽然怒氣沖沖,“姓夏的你就是潑皮無賴,你想娶程月娘還得問我們方宅答不答應!”
夏千行“哼”道:“你們方家才是無賴!”他伸手抱拳,“别忘了,我朝律法并未禁止孀婦再嫁!所以——我夏千行有何不能求娶程月娘?!”
“你!”
趙煜見二人争得面紅耳赤,不禁猛拍了桌子,“肅靜!你們是當本官不在了嘛!”
“夏千行、程月娘,你們可知方宅下人王媽媽已經遇害身死!昨夜,本官已經問訊,死者遇害時間正是酉時至亥時,種種迹象證明你二人有很多作案機會。”
猛然,夏千行與程月娘眼睛睜大,證辯道:“大人,我們二人雖私奔不假,但絕不是殺人兇手!況且我們與王媽媽之間并無仇隙,何故殺她?還有,我們既又回來,難道不是橫生枝節?何必多次一舉?”
“望大人明察秋毫,還我二人清白!”
趙煜盯着他們,“如今,你們當如何證實自己的清白?!”
聞言,夏程二人再次一愣,半晌無言。
須臾,趙煜深吸一口氣,接着道:“王媽媽被害一案還需細緻查證,沒有确鑿證據怎可胡亂定案!”
“如此,夏千行你須留在府衙,等候随時傳喚,至于程月娘···”
“大人,求您成全我們吧!”
趙煜聽完,正色道:“依我朝律法,允許孀婦改嫁,隻是···”
趙煜頓了一下接着說:“女子改嫁還需妻子的祖父母、父母同意。”
聞言,程月娘欣喜,急忙轉身拉住楊家二老的衣襟,祈求道:“爹、娘求你們為女兒做主,救女兒離了方宅這個火坑吧!”
楊家父母雖有一片疼愛子女的心,但他們卻更愛自己的面子。
“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女子怎可一侍二夫!
月娘見父母流淚不語,繼續哀求:“爹、娘,你們倒說句話呀!”
這時,楊母才擡起手輕輕撫摸着月娘的頭,哭啼,“月娘啊,娘對不住你啊,人言可畏,貞節就是女子的命,你還是、還是回去吧···”
話音未落,這月娘的心中是何等震驚與痛苦,她半個身子匍匐在地,口中嗚咽悲啼!
趙煜見此,雖有心同情,但卻不好明着插手他人的家事。
事情發展到這裡,一側的方熾,眼神亮着精光,起身拽住月娘的胳膊就要拉她起來。
夏千行見情狀,顧不得許多,上去一把同樣拉住月娘的胳膊,三人相互拉扯。
趙煜蓦地一喝,“都給本官住手!”
“本縣宣判,夏千行暫留衙門收監,程月娘暫且回夫家,隻等案件後續,等候随時傳喚!”
夏千行聽完,急得動手,而這時趙煜對着他搖搖頭。趁此,方熾更來了精神,一面拽住月娘,一面朝外頭走。
“爹、娘···阿羅哥···”月娘是幾乎哭喊着被帶走的。
··········
衆人退下後,趙煜自個坐在書房内,這時,馬龍進門來報。
“如何?”趙煜見到馬龍問道。
馬龍嘴角微平,對着趙煜搖搖頭。
今日一早,趙煜便遣馬龍沿着官路在林中四處搜查死者頭顱,一番仔細找尋确并無結果。
此刻,趙煜不禁沒了頭緒。
話說,月娘被方熾帶回方宅後,便被下人鎖進了房中。而後,方熾去了佛堂。
方熾一番細禀後,半晌,方老夫人手中的木魚聲停了,緩緩說道:“隻怕夜長夢多,那家夥是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