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儒律看看趙煜,笑道:“今日,老夫十分欣慰,煜兒已經不像從前那般不思避世···如今你能發奮用功,終于及第,日後以你的才幹定能自緻青雲···”
王儒律忽然有些落寞,又說:“煜兒光宗耀祖,定能告慰松平的在天之靈···”
王儒律這番話語,不禁令趙煜想到父親當年的厄運,他沉思片刻,“父親已經去世十年,但我對此事至今刻骨銘心依然無法釋懷···我一直不相信他會自殺,父親的性格堅韌磊落,我絕不相信他會因渎職而自殺!”
趙煜目光堅定,“侄兒一直在想,當年官銀被盜,會不會是另有真兇,父親隻是枉做了他們的替罪羊!”
此話一出,王儒律略微一頓,随手将茶盞放回桌上,“松平臨死前留下一封絕筆信,官家曾派人查證,确系這封絕筆就是出自松平的手筆···”
趙煜聽後,忽然沉默,面對鐵證似乎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妄猜。
“當年事發後,老夫和其他同僚曾去過刑部查閱此案的卷宗,希望找出破綻,能為松平翻案,可惜···我們翻遍了案件的本末,卻無任何疑點···”
王儒律歎道:“松平為老夫摯友,他棄世後,我時常因他而傷歎···不曾想他竟然是這等不争氣的懦夫···”
王儒律說到此處,不禁傷感,雙眼有淚光閃現。
氣氛一時又變得凝重,庭院的嘶嘶蟬鳴聲直讓人心煩意亂。
這時侍從來報,午膳已經備齊。
王儒律随即收起哀傷,轉而吩咐侍從傳膳。
·······
三人坐定,下人托着飯菜魚貫而入。
珍馐美酒面前劉緒廷卻如坐針氈,心裡隻恨這個“小人”将楊财來的案子傳到了恩師的耳中,眼下這關鍵時刻便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影響自己的仕途。
劉緒廷看到趙煜滿臉春風,心中更為憤憤:這後娘養的兒子就是不如親兒子。
劉緒廷忽然又覺得蹊跷,老師怎會知道趙煜就在奉縣?
這時,劉緒廷思索後,乃道:“浮雲一别,我與子壬多年未見,今日久聚,我心中十分歡喜呀!”
“恩師消息靈通,竟知子壬就在奉縣!”劉緒廷故作驚訝。
王儒律見劉緒廷這番揣着明白裝糊塗,忍不住愠怒,“如海啊,如海···”
“你身為朝廷命官,既是接了官印,豈會不知為官本道——勸善鋤惡?!如今小案不破,竟放任其演變成大案!如今關鍵證人陳三、李大二人無端喪命,緻使案件陷入僵局,縱使重新翻案,隻怕真兇早已逃脫!”
劉緒廷見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都快貼在了地面,“望恩師寬宥,望恩師寬宥,學生···學生定會···定會重審此案,令案情昭然!”
王儒律正色道:“劫殺死囚,謀害公差···此案非同小可,若不是煜兒及時上報京州,如海啊,你定是要被治上一個渎職的罪責!”
“倘若不是因巧合信箋轉到了老夫手中,這若是到了上面朝廷發罪下來,你又如何擔當的起?!”
這會兒,劉緒廷怒急,手指都要把地上摳出洞:果真是趙煜暗中告密!
“此案交于你重審,老夫不放心···”此時,王儒律心中思忖,于是說道:“案情複雜,如此,老夫便命煜兒協助你偵查此案!”
王儒律話說地不留餘地,即使劉緒廷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他也隻能認了!
話音剛落,趙煜微微訝異,撞破楊财來死因原本就是巧合,上報京州也是為了獲悉真相,如今王大人卻把這個包袱甩給了自己,反倒讓自己徹底淹進了這灘渾水裡。
午宴上,三人各揣心事,劉緒廷囫囵飲了幾杯酒,便找了借口退席。
席間王儒律與趙煜又叙了幾句家常後,趙煜也告辭回去了。
·······
主仆二人剛出門口,正看到劉緒廷一行人還在驿站的門口,他們似乎正等待着趙煜。
“子壬賢弟!”
隻見劉緒廷走過來,然後将趙煜拉到一邊,“子壬賢弟,恩師既然讓你我一起追查此案,你我兄弟二人定要鼎力合作,斷不可辜負恩師對你我的信任啊!”
趙煜眼珠一轉,随即笑道:“哈哈哈···劉兄說的極是···”
“如今案件複雜,看來偵破此案還需些時日,依為兄看,客棧簡陋賢弟不如搬去我的宅邸···”
這話一說,趙煜當然明白劉緒廷話裡的意思。
趙煜抱拳,“多謝劉兄好意,客棧雖然簡陋但還說的過去,我們主仆二人一路上風餐露宿慣了,皮糙肉厚的也住不慣金貴的地方,我們還是不要去府上打擾了!”
劉緒廷被趙煜卷得有些尴尬,“呵呵···如此···為兄便不強求了···”
說罷,劉緒廷匆匆告辭而去。
·····
日央時分,天兒熱的出奇,
劉緒廷坐在轎子裡更覺煩躁,不住地擦着腦門兒上的汗珠,忍不住罵道:“這該死的趙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