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晚自習後,我還在琢磨一道物理題,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剛起身離開座位,教學樓的燈便熄了。到處都是黑漆漆一片。
我摸索着往門口走,想用手機照明的時候發現居然沒電了。
一陣宛如嬰兒般的“喵”聲傳來時,我吓了一跳,仔細一聽,隐隐感到那聲音有些凄然,約莫是生病的貓。
似乎是從前頭的一間教室傳來的。
我猶豫了下,站在原地頓了會兒,這時我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葉樞念?”
教室門口站着單手插兜的金惑,他舉着手機照明,冷白的臉被燈光照得令他這一瞬間像極了西方電影裡的吸血鬼。
“你好哇,葉樞念~”
他又雙叒叕朝我喊了這句。
我後來問了,他喜歡喊這句是因為他很喜歡的一本書,王小波的《愛你就像愛生命》,王小波給李銀河寫信,第一句話就是,“你好哇,李銀河”。
他覺得很浪漫。
他在門口朝我走過來,邊走邊張開雙手。
借着那點薄晰的燈光,我也快步走向他。
明明隻有一下午和一個晚上沒見面,他卻一把抱住我,又親了親我頭頂:“這麼晚還一個人留在這裡,不害怕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剛想說話,金惑卻忽然滅掉了手機的照明。
“聽說在黑暗中接吻更有感覺,試試,好不好?”
說着,他摸索着攬住我的腰,将我抱起來,抱在旁邊他确認的一張課桌上。
他又握住我的手腕,牽引着,令我攬住他的頸。而後,我們在黑暗中互相抵住額頭。随後,他捧住我的臉,我們在一片漆黑中情不自禁地吻起來。
黑暗放大了身體的感覺,我清晰地聽見了金惑缭亂的呼吸,唇與唇相挨又親吻彼此的觸感令我心髒砰砰亂跳,呼之欲出。
他站着,我坐在課桌上,緊緊摟住他的頸。偶爾,我們會停下來,仔細聆聽對方綿密的呼吸,小心地試探着,親吻着,品嘗着一種隐秘的歡喜。
有人舉着手機照過來的時候,我正摟着金惑的頸,他的手也還落在我腰上。我們的唇更是貼在一起。
被那道光線一照,我猝然推開金惑,轉頭,趙媛媛站在教室門口,正半捂着嘴巴,一臉吃驚地看着我們。
我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如此複雜多彩的顔色。
“我、我來找貓,聽見這邊有動靜就、就……”
連她這種如此高冷淡定之人舌頭都打結了。
“好像在那邊。對了,麻煩個事,幫保密。欠你一份人情,要錢還是要什麼,你可以提要求。怎麼樣?”
金惑先是很坦然地給她指了前頭的那間教室,随後又言簡意赅地與她做起了交易。趙媛媛說了聲“謝謝”後匆匆走了,腳步都有些不穩。
我從桌子上跳下來,有些後悔于自己的疏忽和得意忘形。
方才我們太沉浸了,照我和金惑這樣黏糊下去的架勢,不出幾天,整個學校都會全知道了。
我滿腹心事地悶着頭往前走。金惑勾住我的手指頭,撓了撓,我一方面很想和他牽手擁抱,卻又畏懼于戀情敗露後我該怎樣面對現實,心下越發忐忑和焦躁。
“沒關系,現在經常可以見到面。就算完全見不到面,也就一兩年的時間,我完全等得起~”
金惑知道了我的困擾,柔聲安慰我,因為到那時候我們都上大學了。
我很擔心趙媛媛将這件事說出去,但又覺得像她這樣的女生應該不屬于那種喜歡擴散消息的。
可她方才的表情實在是太震驚了,我簡直懷疑她一回到宿舍就要和舍友宣布這條令她們震撼的消息。
我對此一籌莫展,那種戀愛的喜悅與偷情般的恐懼時刻夾擊着我,令我又誕生了新的彷徨。不過,這煩惱還沒持續多久,我又撞見了新的。
漫步過那條滿是月光、樹影和秋水的小徑時,我看見金惑接了電話,跟以往不同,他在避着我。
但他接響電話轉過身的時候,我清晰地看見了上面顯示的号碼,是我繼父。
我聽見金惑壓低聲音說:“不是已經給過了嗎?為什麼還要?你他媽的還要多少?”
不用想,是繼父又在問他要封口費。
果然,先前金惑确實給他錢了。
依我對繼父的理解,他這種貪得無厭的人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要了一次,絕對有第二次,第三次……
回宿舍之後,熄燈前的時光是一天中最活躍的聊天時間。舍友們又開始聊各種最近的八卦,順帶點評點評女生的容貌身材。
一個平時就很嘴碎的男生跟做賊似地說:“你們知道嗎?吓死人了,七班出了個同性戀,他居然偷親他們宿舍的一個男生,被抓到了,現在好多人都不願意和他一個宿舍住,說他是變态!”
聽了這話後,紙巾陳忽地轉向我,他似乎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