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把高中所有不堪又壓抑的情緒歸咎到某個人身上,宛栀隻能想到一個人的名字。
許寶姝。
隻是多年後再相遇,看到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那種做派,宛栀心裡突然釋懷了。
這個人也不是針對她,她就是這樣的人。
窗外劃過的彩虹漸漸恢複它們原本的模樣,車子下了快速路,一顆顆五顔六色的小燈圓滾滾的挂在枝杈上,泾渭分明。
不知從哪段路開始,彩燈越來越少,進了市區,裝點城市的顔色反而消失了,整座城隻剩下灰蒙蒙的藍。
和高中時一樣的,灰蒙蒙的天氣。
高一剛入學,處處都透着新鮮,宛栀還是有試着去适應高中生這個身份的。
上課認真聽講,嘗試新鮮事物,和同學友好相處。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事情開始變味了。
原本走的很近的同學開始疏遠她,上課低頭記筆記的功夫班主任就點名批評她,課間總能聽見别人對她竊竊私語。
宛栀一開始是不知道緣由的,後來無意中聽見辦公室裡許寶姝跟班主任說說笑笑,玩笑間開始講她的壞話。
剛上高一的女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許寶姝的言語很高明,更像是跟班主任在撒嬌。
但宛栀很敏銳的聽出了話裡面針對的意味。
許寶姝在為自己争取利益,而宛栀就像是擋在前面的一條狗。
此後宛栀更用心留意了一些,許寶姝跟其他同學相處的時候也總是有意無意的會把話題引到宛栀身上,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按在她身上。
事隔多年,宛栀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否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讓許寶姝如此針對了,當然那時候的她也想不通。
那時候隻想躲開這個人。
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班,許寶姝選擇了文科,分了出去。
宛栀在班主任鄙夷的眼神中抽回已經提交的表格,改成理科,留在了本班。
可就像攤開一張揉皺的紙,哪怕用熨鬥壓平,照樣能看到上面的痕迹。
宛栀至此後再也沒能真正的享受過高中生活。
她變得沉默寡言,隐藏在人群中,不要落後,也不要拔尖。
隻要平庸。
時至今日,是她那時候敏感了還是真的遭受了莫名其妙的髒水,宛栀也說不清楚,但那種無力的憋悶感,遲遲消散不去。
街景轉換成熟悉的畫面,轎車在小區門口緩緩停下。
宛栀擡起左臂,讓出保險扣的位置,李呈就自動的替她解開安全帶。
他擡起頭看到宛栀很專注的看着他。
李呈手勁兒大,一下就解開了安全帶,見宛栀還沒有動的意思,歪了下頭,“晚安?”
“啊,嗯。晚安。”
還是一樣羞澀慌張的身影,但李呈莫名覺得多了些什麼。
他靠在椅背上,仰起頭,車頂浮現宛栀微紅的臉頰。
确實,多了些什麼。
李呈低垂着眼,修剪整齊的指尖無意識的摩挲着尚帶有餘溫座椅。
差不多,是時候了。
回到家,正刷着牙的宛栀一如既往的收到了李呈的信息:到家了。
附贈一條擰開家門進屋脫鞋的視頻。
宛栀臉紅了一瞬。
這還是李呈第一次給她發視頻過來,跟照片不一樣,視頻多了很多意味不明的成分。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宛栀舉起手機,對着鏡子錄了兩秒刷牙的視頻,給李呈發了過去:洗漱ing......
手機那頭,李呈看到宛栀也是用視頻回複的,沒有絲毫意外。
隻是面無表情地将視頻回看了十幾遍,保存。
先回了宛栀消息:嗯,我去洗澡。
配的是拉開浴室門走進去的一段視頻。
等進去了,靠在浴室的瓷磚上,又把視頻看了十幾遍。
到最後他都對自己有點無語了。
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是帶着白色小熊耳朵的發箍,穿着加絨小熊睡衣。
臉蛋小巧精緻,雙腮被頂的鼓鼓的,唇邊冒着白色的泡沫。
眼睛又大又圓,眨了兩下。
媽的,為什麼這麼可愛!
李呈罵自己是個變态,咬牙切齒的把淋浴調成涼水,頂着胯消火。
“......咳咳咳!!”
收到李呈回複的宛栀一不留神被牙膏泡沫嗆到,趕緊漱口緩了好久才好一些,但心髒還是在砰砰的跳。
将水溫調到最冰,又洗了兩遍臉。
然後鑽進被窩将自己蒙住,在幽暗中再點開李呈最近回複的那條視頻。
短短兩秒的視頻宛栀反複看了十幾遍。
裡面無意中露出的男人小腿僅僅出現了一瞬。
線條修長流暢,肌肉緊實,噴張的青筋随着他走動一鼓一鼓的盤在胫骨上。
他的小腿就像他一貫給人的感覺,幹淨、沉穩。
最後又看了一遍,宛栀将手機扣在胸口,臉紅心跳的感覺在被子裡無限放大。
宛栀在床上打滾,整個人都和被子糾纏在一起,明明白天經曆了不愉快的事情,可還是無法抑制的在砰然在心動。
悶在被子裡久了,宛栀有些透不過氣,心思反而平靜了許多。
她冒出顆頭來,大口呼吸着空氣。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
李呈:再加會兒班就睡覺。
宛栀盯着聊天框,心思沉靜。
想到白天發生的一切,很鄭重地發給對面:李呈,今天謝謝你。
謝謝你堅定的站在我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