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溪迎”宛若夢遊一般,聲音平靜,面無表情:“跟我們去做手術,把那個東西取出來,兒子。”
她緩慢地站起身,漂亮的眼眸半垂着,一雙黑亮的眼睛在夜色裡格外明顯。
“你需要接受治療……祂會危害你的健康。”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是“沈江川”,他比自己的空殼妻子更像是被操縱的木偶,微微歪着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亦懸。
在夜色裡,兩人的存在顯得格外可怖。
他們伸出手,向床上的青年伸去,五指僵硬地動了動,沈亦懸皺了皺眉,直接把被子掀飛蓋在兩人臉上,翻身下床,鞋也沒來得及穿,赤着腳就往門口跑。
“做手術,做手術。”不遠處,女人露出僵硬的微笑,微微歪頭,“兒子,把祂取出來好不好?”
房間門被上了鎖,沈亦懸用力拉了幾下門,卧室門依然屹立如山,沈亦懸“啧”了一聲,他個頭太小,如今的身體到底隻有十歲,真想像成年男人那樣破門而出還是太有難度。
此番大難臨頭,沈亦懸暫時并不打算回檔。
他小小的身軀背靠大門,雙眼飛快地在眼眶裡轉着,看向四周尋求破局的關鍵道具。
與此同時,四肢僵硬的空殼父母緩慢地向他靠近,沈亦懸一眼看見了書桌上做手工的剪刀,那個東西可以暫時用來防護,有機會也可以用剪刀尖開一下鎖。
雖然他根本沒有實踐過開鎖的倫理知識,而且那把小剪刀壓根也起不到什麼防身作用……
沈亦懸身材矮小,能夠很靈活地穿過兩人,至少不至于被快速抓住。
奈何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沈亦懸剛有這個想法,雙目就眩暈不止,轉來轉去,沈亦懸有種自己被釘在牆上轉圈的感覺,但實際上是他的眼珠在轉。
兩隻眼睛完全不顧主人的安危,瘋狂亂轉,像是一個剛出生,對世界充滿新奇的小生命,在無拘無束地表達對這個世界的向往。
當然,遭難的就是沈亦懸了,他眼珠亂轉,都快把自己轉暈了,視線扭曲得不行,那種有東西從眼睛裡爬出來的感覺又一次出現,鑽心挖肺的疼。
沈亦懸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就沒有顯得那麼手足無措,但到底還是架不住沈灼這隻小怪物滔天的邪惡本能,祂不顧一切想要往外鑽,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就這樣,從沈亦懸的眼睛裡分離了出來。
……
沈亦懸眼睛痛得幾乎睜不開,巨物從眼球裡生生剝離,讓他的雙眼通紅,瞳孔渙散,視線昏暗,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努力眨着眼睛,隻能看見沈灼變成一灘長長的透明液體,從他的眼前脫離,緩慢落在了地上,像是一攤血迹,向逐漸靠近的兩個人擴散。
那東西好似沼澤,沈亦懸一隻腳被牢牢黏住,液體一點點升上來,沈亦懸像是被困在水箱裡的無助人類,隻能任由液體慢慢吞噬他的雙腳。
沈亦懸一隻腳被困,整個人也疼得神志不清,雙眼因為疼痛流下兩行淚水,小小一隻坐在地上。
耳邊,系統道:[宿主,目前這個世界對您的看法已經發生改變,在向現實逐漸靠攏,隻要再撐一會兒,就能離開了。]
它道:[您不如回檔吧,回檔之後,别的都不做改變,隻要晚上可以不睡覺,做好應對準備,至少不會被這對夫妻困在房間裡。]
[不……時間太短了。]視線裡,液體已經漫上小腿,順便吞噬了另外一隻腳,但是對面的夫妻倆卻很徹底的被吞了個幹淨,連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但是很快,一個個頭矮小的身影出現,小男孩仿佛涅槃重生,從不明液體中獲得新生,赤果着身體,站了起來。
祂長發垂落在地,擡起赤紅的眉眼,看向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另一個孩子,露出一個完全不屬于孩子的滿意微笑。
沈亦懸定定地看着祂,又對系統說:[就算回檔,最後也會是我和祂之間的敵對,沒有什麼太大區别。]
無論暴不暴露,沈灼勢必要在今晚殺了他。
系統着急道:[可是宿主!]
它話音剛落,隻見不足三四歲的奶孩子嘴角裂到耳根,一顆小小的腦袋徹底分開成兩半,口腔内滿是尖銳的牙齒,一根又細又長的紅色蛇頭貪婪地舔過沈亦懸臉頰鹹鹹的淚水。
蛇頭卷走了淚水,吞回喉嚨,祂舔了舔唇,用稚嫩的童音,含糊不清地說:“好……奇怪,的味道。”
祂似乎是剛學會開口的小嬰兒,說話結結巴巴磕磕絆絆,看着獵物的眼神頗有幾分含情脈脈,說:“好久不見。”
沈亦懸與祂對視着,半晌微笑,“好久不見?我們每天都在見面吧。”
說罷,他看着對方圓乎乎的身體,胖乎乎地小手,回想起做夢夢到的場面。
沈亦懸眨了眨眼睛,眨落眼睫毛上的一滴淚,語氣平靜道:“你好像長大了。”
“很意外麼?”沈灼歪了歪頭,祂說着,小手動了動,沈亦懸便發現透明液體在把他拉着往自己主人面前去。
沈亦懸當機立斷留下第二個存檔點,下一刻,整個人都落入柔軟的液體内,雙臂也被束縛,讓他動彈不得。
“你老是想逃跑,你該知道,你跑不掉。”沈灼皺着眉,表情有點兇,但樣子很可愛,祂伸出舌頭舔沈亦懸的眼睛,又說,“你好小一隻,感覺不夠吃呢。”
“你自己也很小。”每一次都想吃掉他。沈亦懸心中萬般無奈,微微仰頭躲開祂沾滿黏稠唾液的舌頭,他一仰頭,那滾燙的舌頭就順勢纏上了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