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壓抑着沉悶,整個天地間陷入灰白的睡夢中,一道白光無聲撕裂了沉睡,陽光努力穿透,卻隻能透過縫隙,灑下微弱斑駁的光影。
雪,再次無聲無息地肆意飄灑,空氣中彌漫着清新又寒冷的味道,風愈加猛烈,本來雪天行車可視距離就短,隻有車燈照射才可勉強看清點前面路。
沿海公路上基本沒有什麼車,宴空山似乎不在乎前路上是否有障礙物,不要命似的把車開成了跑車模式。
“砰——”
白色的越野像隻脫缰的悍馬撞翻了路中央交通錐,宴空山疾馳在雪地間。
額前的碎發經風掠動,窗外的雪花在眉眼間穿梭,側映出肅殺的淩厲。
跟着來的關炎,強忍着嘔吐喊道:“空山!就在前面左拐,海旺村!”
車輪淩濺雪水,露出裡面真實的黑。
胥時謙眼前的黑色布條已經變型,他像塊垃圾一樣,被塞進一個黑色麻袋。
額上滾落的鮮血混着冷汗貼着臉頰蜿蜒流到黑布上,刺激着臉上受傷的皮膚。
無處不在的疼痛,使胥時謙的意志與體能都撐到了極限。
他蜷縮成一團,太痛了!頭痛、臉痛、耳朵痛、手痛、腿痛、心肝脾肺都痛。。。
許久未進食的身體,讓低血糖趁火打劫。
心悸和焦慮接踵而至,他迷迷糊糊的想:自己等不到宴空山了吧!
“宴空山…”
胥時謙止不住在心裡呐喊,他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仿佛這幾個字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他的疼痛能稍微緩解點兒。
都不能确定劫匪所說的警察是不是宴空山找來的,但他想,人之将死,其想也善,不管是不是,他覺得是就是!
“對面,來的那輛,7789,卧槽…”關炎的話音被一陣刺耳的車輪摩擦聲打斷,宴空山駕駛越野在鄉間三岔路上來了大漂移。
關炎哆哆嗦嗦的确定好安全帶已經系好,雖然他也玩賽車,但不是在這裡啊,喂!
白色悍馬像匹暴烈的野馬正在瘋狂的追趕前面車牌7789suv 。
“後面那車?!”疤臉提示駕駛位的人。
後面坐着的大胡子提了提腳底的鋼闆,嗤笑道:“怕什麼?條子來了,我都不怕,咱幾個就是建築工人,還得趕着去建築祖國山河呢。”
“哈哈哈哈哈!!!”
幾個口氣大佬笑得面目猙獰,嘴歪鼻斜。
兩個回合下來,SUV被悍馬擠下馬路,在斜坡上被迫停下。
“媽的!”大胡子拿起鐵扳手,“兄弟們,操家夥幹!”
開車年輕小夥咽了口口水,魂兒在方才的追逐中已經丢了,“老老…老大叫我們不要惹事。”
胡子一把将司機的頭摁在方向盤上,車喇叭受到撞擊發出“叭叭”抗議聲,“這他媽是老子惹事嗎?”
“你呆在這裡想辦法把車開上去……”
疤臉推車門,還未打開,他的右手倏地被被人拽起,卡在門框上,大腦還未反應過來,車門被人從外面猛踹了一腳。
“啊!……”右手劇痛讓疤臉瞬間失聲。
接着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一股飓風般的力量直接将他甩在土坡上,光秃的黃土,還未讓雪覆蓋全,碎石粗沙直接鈍入他的臉上,手上。
“狗雜種!!!”
胡子掄起扳手就要砸,男人一個後空踢。
扳手和人死死摔倒在地,胡子擡頭看人,那人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從天而落的雪花,因為額前發過于淩亂,看不清他的眉目,隻有高聳直挺的鼻梁,像是藐視萬物的神山。
“他人呢?”
仿佛來自地獄的問候。
大胡子哆嗦一下,匍匐着想去拿不遠處的扳手,被無情踢開。
黑色複古英倫皮鞋看起來價格不菲,這是典型的紳士款,此刻卻比那扳手還要暴力,它踩在粗壯的手指上,來回轉了半圈,帶繭的指腹被淬了冰的碎石和鞋底共同碾壓。
哆嗦變成慘叫。
“他、在、哪、裡?”男人再次問,地上的人反射在他淡淡眸子裡,就像一團死物。
恍惚間,胥時謙聽到刹車聲,由于慣性,人猛地往前撞,幸而空間狹小,并未移動多少。
是宴空山找到我了嗎?
他在無盡的黑暗裡遐想。
“嗯…”
他嘗試着發出點聲音來引起車外人注意,可喉嚨就像被速幹膠黏住般,連沙啞都發不出。
痛麻了的身體癱軟無力,胥時謙隻有反複的咀嚼“宴空山”這三個字,才能給他生出點力量。
車外不知是誰踹了下車尾,報警聲突兀地響起,掩蓋了所有喧嚣。
“宴空山…我在這裡。”無聲的呐喊在腦中百轉千回,就是沖破不了這個鐵箱。
“不說是吧?”宴空山腳後跟再次用力,“你這手,怕是保不住了。”
劫匪們都知道他在問誰,但他們想,除了胡子,咱确實不知道人質去往哪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