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過兩秒,江進就将煙叼在嘴裡,走向監控屏幕下面的矮櫃。
這是包廂裡唯一一組櫃子,櫃門打開,裡面果然有一個醫藥箱。
“你幹什麼?老實點!”陳湧說。
江進沒有理會陳湧,将醫藥箱打開,掃了一眼躺在地上還算清醒的保镖阿風,以及他受傷的大腿:“腿還有知覺嗎?”
阿風搖了下頭。
江進的眼睛因為煙霧而半眯着:“我一隻手不方便,你幫我。”
說話間,江進扯開一卷止血繃帶,并用剪刀剪開。
陳湧竟沒有阻止,也不怕江進拿剪子反攻。或許陳湧真沒把江進看在眼裡,就坐在茶幾上點了根煙,看着江進包紮,同時猜測江進的身份。
陳湧說:“一點血死不了,而且是腿,又不是腰子。”
江進沒回頭,嘴上回:“大腿失血過多會引起凍傷,還有多方面的負面影響,比如休克,神經損傷,肢體功能喪失,甚至是截肢、死亡。我知道你是個講義氣的人,外面的人都尊稱你一聲‘陳哥’,你應該不想背一條無辜者的命。”
“講義氣”這三個字陳湧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這令他抽煙的動作一頓。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允許江進進門,他原本想的是逼方卉進來跟他談,再讓方卉下令給财務打款。
但方卉很聰明,她雖然擔心李勝權,卻不會傻得将自己搭進來。
就在僵持的時候江進出現了,江進是這幾個月以來陳湧遇到的唯一一個替他想主意的人——雖然江進的主意聽上去很不靠譜,但陳湧确實考慮過。而其他人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着急劃清界限,就是催他還錢。
“什麼義氣,我跟人講,人不跟我講,我就是被這幾個字綁架了才會有今天!”陳湧的語氣夾雜着憤恨和自責。
江進已經站起身,正面迎向陳湧:“我知道你和李勝權曾親如兄弟,因為錢反目了。但你的債務問題,不是李勝權造成的。”
“操!”陳湧的情緒又升了起來,“就是他造成的!他說要幫我,可他做了什麼?他拿了那些人的好處,躲着我不見我,想看我死!”
“哦,原來是他出賣了你。”江進點頭,“這麼說你今天來是來讨說法的。”
“我想知道,我拿他當最好的兄弟,他為什麼這麼對我!”
“陳哥,請你相信我們,我們一直都想幫你啊!”方卉在門外喊叫着。
“你在背後挑撥了什麼,以為我不知道?”陳湧回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你不要忘了,權哥是你的朋友,他是你最後的退路了!”
“是朋友會拿刀子紮我?!”陳湧亮出受傷的那隻手。
“要包紮嗎?”江進一手拿煙。
“這點傷犯不上,你先說說你的辦法。”陳湧說。
“簡單。”江進走向陳湧,卻沒有挨近,而是靠着一邊牆。
陳湧雖然坐在茶幾上抽煙,但他沒有放松警惕,擺出的姿勢攻守兼備,像是随時準備撲向獵物的猛獸。
江進笑着問:“你跟李勝權借多少錢?”
“不是借,是要。錢給了我,我和他的恩怨一筆勾銷。”陳湧說,“二百萬。”
這無疑是獅子大開口,江進卻點了點頭:“很合理。他居然不願意?”
陳湧再次擡起受傷的手:看,這就是答案。
“那我讓方卉打給你,你收了錢就放人,怎麼樣?”江進問。
陳湧并不容易忽悠:“她憑什麼聽你的?”
“那就要看她在不在乎李勝權的命。”江進話鋒一轉,“以你的估計,多久能到你賬上?”
“真心給,不超過一小時。”陳湧說。
“要是超過了呢?”
“我就卸他一條胳膊。”
“嗯,我也是這麼想。”江進好似完全站在陳湧一頭,“你做好心理準備,我敢說這一小時你一毛錢都拿不到。因為方卉認定你不敢傷害李勝權。”
“給,我們一定給!”這時說話的是李勝權。
李勝權觀望了好一會兒,實在看不出來江進的來路,但他确定江進是來幫忙的,也成功取得陳湧一點“信任”。
陳湧這個人有個特點,隻要坐下來點了根對方遞過來的煙,就算是給面子,可以談。
江進卻好像沒聽到李勝權的話一般,而陳湧是聽多了,懶得搭理他。
隻聽江進說:“你不信,就等一小時。但阿風不知道等不等得了,他的傷口需要縫針。”
“叫人送針線進來。”陳湧并不上當。
江進點頭:“也好。但為了節省時間,我建議你現在就卸掉他一條胳膊,以免方卉真看輕你。”
陳湧的煙已經抽完了,聞言便将煙屁股按在茶幾上,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勝權。
李勝權急道:“你是來幫我的,不是來害我的!”
可李勝權不敢大力掙紮,他身上紮了好幾刀,雖不在要害,卻很疼。
江進也看了過去:“你挨了幾刀,居然還不讓方卉放款。是紮得不夠狠呢,還是你也認為陳哥不敢下狠手?”
“放,這就放,立馬放!”李勝權努力撐起上半身,朝着門口喊道,“快,給他打錢,快點!”
方卉的聲音傳了進來:“我這就安排,最多半小時,不,十五分鐘!”
陳湧聽了,原本緊繃的臉色微微松下來,可他沒有完全放松警惕。
江進掃過陳湧略顯狐疑的神色,朝他走了兩步,陳湧并沒有過多防備,隻聽江進邊靠近邊“挑撥”:“你說以他們的為人,會不會耍花樣?”
陳湧對上江進的目光,搖了下頭:“我不知道。”
江進微笑着道出最壞結果:“隻要錢到你賬面,你出了這個門口,他們就會将監控錄像送去派出所,警方會以綁架勒索的名義逮捕你。這麼大的功勞沒有人會拒絕,而且證據确鑿,節省很多調查成本。當然,這和我開始提供的辦法結果差不多,同樣是坐牢。唯一的差别是,你會被曾經的好兄弟再出賣一次。他們兩口子還會在背後蛐蛐你,嘲笑你是個笨蛋。”
陳湧沉下臉來,江進三言兩語就說服他相信,李勝權和方卉一定會這麼幹——李勝權在辦公室裡攻擊他的嘴臉,還有那些傷人的話,已經斬斷了他們之間最後一點情義。
“那你說怎麼辦?”陳湧問。
江進說:“其實今天無論是你拿着錢走出門口,還是現在就收手,結果都是被動挨打。李勝權既然能忘恩負義,今天的事一定會找機會報複。就算你一念之仁放了他,他也不會放過你。不如趁現在先拿他出口氣,反正這個屋子沒有監控——李勝權傷你在先,你不過是正當防衛,沒想到李勝權骨頭脆,打幾下就折了。”
早在江進剛進來時就看過屏幕,夜總會幾乎每一個房間都被收入在内,除了李勝權的辦公室和這裡。
陳湧點着頭,臉色逐漸兇狠:“你說得對。錢我是拿不到了,但這個牢不能白坐,不能坐得太窩囊。我是得讨點利息。”
話落,陳湧起身轉向李勝權,就像是在打量砧闆上的魚:“從哪兒下手?”
江進站在他旁邊,挨得更近了:“随你高興。不過傷情鑒定每差一級,刑期要差好幾年。”
“内行啊,蹲過?哪個号?”短短幾分鐘陳湧已經單方面和江進建立起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