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她的回答是無比幹脆的二字:
“沒有。”
羅詩嬰與江亦姝離得近,後者不必再稍微靠近,一股濃郁的栀子清香在鼻息間纏繞……她有時當真想問對方,能否聞見自己身上的花香?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話說至此,羅詩嬰毫無保留地笑了出來。她這徒弟,倒是不賣關子。而就在談笑之間,江亦姝卻在想着,若是她真能奪的前三的席位,之前羅詩嬰答應她的,給她的獎勵會是什麼?
但她若是連前三都進不了,定會讓所念之人失望的。不僅如此,她身為绫羅宗師的首徒……
——“我有你便夠了。”
這句話她始終忘不了,那日的情景曆曆在目……還是唯一弟子……或許吧。
她定不會辜負羅詩嬰。
……
幾場比試同時進行,行雲宗在弟子觀賽這一方面,沒有太多的要束,各階段弟子可自由選擇觀賽。也就是說,低階弟子,也可去觀高階弟子的比試。
“咚——咚——咚——”三聲鼓響停,即“行雲之劍”正式開始。
“怎麼不去觀戰。”羅詩嬰見身旁的人兒沒動,便忍不住開口問道。按理說,十幾歲的年紀,正是豆蔻年華,最是對萬物飽含新奇的時候。
她大抵是忘了,她的姝兒已然及笄。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羅詩嬰偏頭瞧見她一雙鳳眼深邃,低着眉眼,不知在想甚……可聽着她這句話,很少在公共場合露出表情的绫羅宗師,紅唇牽起了一絲笑意。
……
不過一刻鐘,第一輪比試便寫上了尾行詩。青鳴山上,霞光是如此耀眼,将遠方的雲層都渲染成一片橘紅色。本來是水墨丹青的畫卷,此時此刻,卻成為了西方的油彩畫……
朝霞熹微照曉空,世間美景盡在眼中。千裡故人心鄭重,一端香绮紫氛氲。
雲蒸霞蔚,彩雲滿天。
“江師妹!”遠處,一道嬌滴滴的少女音在呼喊。
江亦姝擡眸望去,少女身着鵝黃色衣袍,一頭墨發被挽成兩個丸子,簪了花。也是淺黃色的迎春花。
她嘴上喊着,腳上的步伐也不停,向芊雪殿座下劃分區域小步跑去。
“江師妹!”
……少女似乎是遺忘了她口中的江師妹身旁還有一人。
“和朋友好好聚聚。”羅詩嬰丢下一句,往衆長老所待之處前去,她也去湊湊熱鬧。
……
少女瞥見雪白綢衣經過,回過神來,想起來行禮,後者已經走遠了……她目送羅詩嬰的背影,确定對方不會再突然回來,這才在江亦姝對面落座。
江亦姝拿起桌案上的茶壺,為她倒一杯栀子花茶,低聲招呼道:“謝師姐。”
眼前這位身着鵝黃色,帶有幾分俏皮的少女,正是方衡長老座下的藥修弟子——謝聽妍。
“亦姝,你還有多久才上場比試呀?讓我來觀摩觀摩。”謝聽妍微笑之時,有一顆虎牙露出,剔透玲珑,盡顯靈動,恍若春光明媚……
“不到兩柱香吧。”
……
謝聽妍雖說早幾年便入了行雲宗,可傳言,她并不是在照例“行雲之粥”中選上的,好幾年下來,她盡管是藥修,修為沒一點兒長進,藥譜與心訣也隻會死記硬背。
她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兩瓣栀子花,感慨道:“這栀子花竟如此沁人,看來你這些天在芊雪殿喝這般好!”
“不過是普通的花茶,有何奇特?”江亦姝有些許疑惑,對方像是第一次喝到栀子花茶一般。
“普通?”謝聽妍笑出了聲,那顆标志性的虎牙又露了出來,“你可知,青鳴後山上十三裡栀子花林都是你師尊的?旁人可是進不去……”
……
比試台上,江亦姝手持無隐劍,劃過三千長風,她的高馬尾束在腦後,随風揚起。
劍氣淩然,橫空出世。
少陵無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大開明堂受朝賀,諸侯劍佩鳴相磨。蒐于岐陽騁雄俊,萬裡禽獸皆遮羅。镌功勒成告萬世,鑿石作鼓隳嵯峨。從臣才藝鹹第一,揀選撰刻留山阿。
雨淋日灸野火燎,鬼物守護煩撝呵。公從何處得紙本,毫發盡備無差訛。辭嚴義密讀難曉,字體不類隸與蝌。年深豈免有缺畫,快劍斫斷生蛟鼍。
與她對戰的,也是一名劍修。江亦姝是新入門的弟子,可她有能力去與中階對戰。
無隐劍勢氣相當,将對方壓制。江亦姝腦海中回蕩出一幅畫面,是令人不禁回想的畫面。
在上台前,她頓住腳步,腦袋緩緩偏轉,瞥見羅詩嬰與其他長老站在一起,議論着什麼。
忽而望見前者眸子回轉,便會心一笑,輕張紅唇,“小姝,”
……
恰逢此刻,江亦姝仿佛把任何事都抛之腦後,她沒有聽清,羅詩嬰最後吐露出的那句話,來不及多問,轉身上了台。
劍氣橫縱,萬丈劍芒如旭日般在天地間綻放。劍氣如冰,冰冷而銳利;劍氣如魂,神秘而深邃……钛金灰銀的劍身,讓更多人都忍不住前來觀戰。
鸾翔鳳翥衆仙下,珊瑚碧樹交枝柯。金繩鐵索鎖鈕壯,古鼎躍水龍騰梭。陋儒編詩不收入,二雅褊迫無委蛇。
濯冠沐浴告祭酒,氈包席裹可立緻。薦諸太廟比郜鼎,光價豈止百倍過。聖恩若許留太學,諸生講解得切磋。
觀經鴻都尚填咽,坐見舉國來奔波。剜苔剔藓露節角,安置妥帖平不頗。大廈深檐與蓋覆,經曆久遠期無佗。
誰複著手為摩挲。日銷月铄就埋沒,六年西顧空吟哦。羲之俗書趁姿媚,數紙尚可博白鵝。無人收拾理則那。方今太平日無事,柄任儒術崇丘轲。安能以此尚論列,願借辯口如懸河。
……
雪衣美人兒目視台上一切,心中念起那一句——
“諸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