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未時過後,棋藝課結束,衆弟子接連不斷地出了學堂。江亦姝并未着急,走在最後。她手中一直握着無隐劍,這讓許多弟子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将視線轉移到那把劍上。
或許是這些劍修都沒有達到“空”的境界,獲得自己專屬的佩劍,就會心生羨慕之情……
江亦姝雖然走在最後,腳下的速度卻不慢。她很快就超過了其他弟子,走在他們前面。
——芊雪殿。
天色已晚,江亦姝并未在殿中見着羅詩嬰的身影。她本想着向對方再請教一些關于劍道的問題,卻沒能如意。
想起對方平日裡這個時間段都在殿中,且羅詩嬰不喜外出,就連出芊雪殿也是偶爾,幾乎每日都在殿中,要麼就是在後院賞花小憩……而此時她又去了哪裡?
江亦姝在殿中等候,她沒有點太多燭火,隻點了一盞,放在自己身旁的桌案上。芊雪殿内隻呈昏暗燈光,她沒有關窗,夜晚常常吹風,恰好吹得燭歪影斜……
或是早上寅時接近卯時就起來了,又練幾個時辰的劍,還上了棋藝課,她隻覺得有些疲倦,竟不知不覺阖上雙眸,手撐起下颚,手肘抵在紅檀木桌上,淺淺呼吸……
……
春風先發苑中梅,櫻杏桃梨次第開。
青鳴山下街市上,燈火闌珊,花天錦地,笙歌蕭蕭。
羅詩嬰手中提着一袋桂花糕,上面用麻繩拴着一疊籍冊,另一隻手也沒空着,提着一碗打包好的茉莉冰豆花,在人群之中穿梭。她下午便下了山,青鳴山下有一個集市喚作“煙織青蘿”。
四月末,接近五月份,這個時間段飲點冰的甜點,也較為合适。
她走時沒有從行雲宗大門出去,而是從後山,較為隐秘之地,绫羅宗師想要暗自下山,自然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隻不過再上青鳴山時,是走的大門。守門弟子在遠遠處望着她,瞬間清醒,與同伴驚訝地說:
“绫羅宗師怎麼來了?等等,下午也沒見着她出去呀……”
“住嘴。”另一弟子隻說了兩個字。
這一頭羅詩嬰依然靠近,即使那弟子壓着聲音低沉,卻還是被她入了耳……行雲宗向來守門有六人,輪回替班。幾人見她的到來,不約而同地調整了自己站立的姿勢。
“绫羅宗師——”六人整齊行禮。
羅詩嬰沒回應,隻是輕微地點了點頭,便快速走去。
待她走遠後,幾名弟子開始讨論:
“绫羅宗師這是下山采購了?看上去都是甜點小吃。”
“從未聽說羅宗師喜愛吃甜食,這不會……又是給她那弟子帶的罷?”
“我看她提的還有幾本書,第一本上還印着一個‘食’字,難不成是食譜?”
“可……她上次做飯将芊雪殿的膳堂燒了……”
幾段話語,将羅詩嬰此番下山目的推理地差不多——绫羅宗師為首徒學廚……這要是傳到修真界,誰會相信?
幾名弟子面面相觑,不出意外,明日江亦姝上課時,其他弟子的目光比上今日,可能還要再熾熱幾分……
……
羅詩嬰走在青瓷石階上,穿過芊雪殿廊亭,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不由眼底泛出溫意來……來到内殿,不出她所料,看到了一片白玉雪色伏在桌案上,想來江亦姝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她将手上拿着的東西放在一旁,輕聲走到江亦姝身後,慢慢俯下身子,正準備開口喊她時,倏地發現對方雙眸半張,偏頭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小姝……”
看她這樣子,應是剛剛才醒,羅詩嬰笑着道:“還是被你發現了呢。”
其實江亦姝本不會醒,是羅詩嬰靠着太近,那身上自帶的濃烈清雅栀子花香就傳入她鼻中,這迫使他不得不醒來……
她想要起身,可她忘了羅詩嬰還站在自己身後,而且還彎着腰……說是站在她身後,不如說是貼在她的後背上。大抵是師尊的衣衫太長,一彎腰,就直直觸在了江亦姝的後背上。
隻是衣衫而已,江亦姝居然感到了一抹從未有過的溫度,讓她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就想要站起身來。
身前有紅毯木桌的抵擋,雙腿都盤起放在下面,這讓他想撐起身子來有些許行動不便。隻好先轉個身……
這一轉,羅詩嬰也恰好在一瞬間低頭,四目相對……她看見杏眼圓睜,濃密的睫毛長而微卷,桃腮杏眼迷人醉,南岸清風送晚霞。
她也望着瑞鳳眼眼上日月角整齊分明,眼波長而秀氣,流而不動,神光顯露。日月分明兩角齊,二波常秀笑微微,流而不動神光色,翰苑聲名達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