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姝提起劍，飛快回到祀霜殿。

……

渭水岐山不出兵，欲攜琴劍錦官城。如風吹水自成紋，擲劍揮空無朕迹。

申時，江亦姝已上完夜間的課程，今日是符門。

距離上午的劍術課已然過了好幾個時辰，可她還是忘不了在冥想時腦海中出現了羅詩嬰身影一事。

恰逢擡眸，便望到自己方才腦中所想之人正在眼前——羅詩嬰正雙手抱臂，斜倚在祀霜殿的大門上，她站立在門檻上，身子卻穩穩不倒。

見到自己的徒弟回來了，還稍微偏頭，眼含笑意地盯着對方……

江亦姝：“……”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距離大門幾步時，頓住了腳步，聽見羅詩嬰發出令旁人意外的聲音。

“小姝，我等了你好久呢……”說話時，羅詩嬰還故意拖住每句話的尾音，令江亦姝發麻。

傳聞不是說绫羅宗師生性偏冷，不喜與旁人說話，是一朵清冷的高嶺之花麼？……

“還不進來？”

待江亦姝再次擡眸時，隻聽進師尊丢下一句話，就看見前者已轉身進了祀霜殿……

她隻好迅速跟上，順道問了一嘴，“師尊為何在此等我？”

羅詩嬰找了快蒲團坐下，江亦姝也觀察及時，立即去給她師尊斟茶……卻聽見下一句話。

“我聽說我的姝兒在劍術課上分神。”

江亦姝聽罷一怔，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一下……羅詩嬰還以為自己過問起她上課的事情心裡發慌，殊不知，是她随口的一個新稱呼，令自己的徒兒又分了心……

姝兒？……江亦姝在心中默念。

不知師尊關于自己還有什麼稱謂，不如都說出來，也好讓她适應一會兒，下次聽到也有所準備。

她很想說出這幾句話，可勇氣還是戰勝不了理智，最終，将這些話悉數吞了回去。

“姝兒有心事。”

她用的是陳述語氣。

江亦姝沒有否定，并且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她居然有股莫名的沖動——她想要将羅詩嬰口中她的“心事”說給詢問她的人聽……

心中正念的人繼續開口：“那可以告訴我，今日在劍術課上，你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你。

江亦姝腦中冒出一個詞，在冥冥之中念出來。想收回這句話已經來不及了……

短短一個字，羅詩嬰聽到這個答案後，先是微微一愣，再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冒起一個弧度……

“上課認真。”

她又忍不住心裡苦笑，她這個徒弟，看上去正兒八經的。

江亦姝不受控制地回駁道：“不是，他講得太無聊了。”她雖同羅詩嬰一問一答，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曾停歇的。不出一刻鐘，栀子花茶已斟好。

她移步至師尊身旁，為她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水面上還飄浮着幾顆栀子花瓣碎末……

江亦姝蹲在羅詩嬰身側，低頭之際，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一縷墨發垂下，遮住了小半邊臉頰，沒有擋住視線。

蓦地，臉上傳來一點溫涼——羅詩嬰探出指尖，将那縷頭發向她耳廓後挂……

她的指尖順帶撫過江亦姝的側臉與耳朵，弄得對方一陣發麻。江亦姝想躲，身子卻不受控制，一分未動。

羅詩嬰坐在厚厚的蒲團上，江亦姝蹲在她身旁，前者自然是要比後者高出一截。江亦姝擡眼，望到替自己整理發絲的人神情專注，眸子低下，黝黑濃密的睫毛下垂，眼似水杏。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嘩——”

江亦姝手上倒茶的動作未停下，茶滿溢出，這聲音也讓她回過神來。

羅詩嬰貌似知道自家徒兒是如何在課上分心的了，她手指還未移開，仍放在江亦姝耳廓上，向後輕柔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腦勺，語氣堅定，

“從今往後我來教你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