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關系啦,隻是普通的淤傷罷了。隻不過我比較怕疼,格外嬌氣一點,否則這種傷勢根本都不需要卧床靜養的。”
連連安慰了好一會兒,才總算讓她沒那麼自責了。紀無念最後又連同江佑鑒囑咐了玲珑幾句,才帶着沈绯間一同離開了蒼瀾院。
待衆人散去,蒼瀾院重歸寂靜。池連盡絞了熱帕子回來時,見玲珑正盯着帳頂發呆。
“說來最近怎麼沒聽見楚師兄的動靜?”
想起先前池連盡受傷時,他同流漓紫二人可是最先過來看望的。
“他早已經下山了。”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日天氣。仔細替她擦過臉後,再掀開被子,慢慢從背後開始避開淤傷給她擦身。
“流姑娘在大典過後便一聲不響偷溜走了,連袂去找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言語淡漠,好似根本不關心這兩人的破事,“但連真那邊送了信過來,他已經把蔺姑娘安頓在了滁州苗家村。等你繼任樓主,例行遠遊之時,我們正好過去看看。”
他所說的例行遠遊,是降雲樓每一任樓主在繼位之後,都要按例在外進行雲遊曆練,為期兩年。而後才會正式接管降雲樓,這段時日樓中事務便由四閣閣主代為管理。
這是增長見識,體恤民生的好機會。
“為何他不直接接回來?”玲珑不免心有疑慮。他倆在外又沒朋友又沒錢的,趕緊回到樓中不是更加省事嗎?
池連盡收拾好手裡的事後,又開始清點紀無念等人方才帶來的用度和吃食,同時還不忘回答她:“按照連真的說法,這似乎是蔺姑娘自己的意思。”
如此說來,倒是蔺芊芊自己不願意來降雲樓了?
“那就先這樣吧,到時我們先去滁州,看看能不能好好勸勸她。”
池連盡剛在床沿坐下,便對上玲珑直勾勾的目光。那雙杏眼裡蕩漾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揉碎了星光又摻了蜜,看得他無意識蜷住了指尖。
“怎麼?可是哪裡不适?”
正當他俯身湊過去,伸手将她額前淩亂的發絲撩至耳後時,她突然小嘴一癟,眉頭一皺,又開始嘤嘤嗚嗚濕了眼眶。
“……一直趴着太難受了,壓着胸口悶地慌。”她抓着胸前衣襟,用眼神往底下示意道。
尤其這床闆又梆硬,加上胸前這兩坨肉,壓久了是真喘不過氣來。
他聽完,有些不知所措地晃了晃眼睫,接着倉皇起身:“我……我去拿軟墊——”
“不用。”她忽而拽住他的衣袖,變了副神情,嘴角揚起狡黠的弧度,“我有更好的法子。”
半刻鐘後,池連盡僵硬地靠在床頭。懷裡的人像隻餍足的貓兒般窩着,指尖還在他胸前畫圈。他此刻隻能緊緊盯住門栓,希望這個時候不要有人來拜訪才好……
“這算什麼好法子……”他聲音發緊,撇開臉兩隻耳朵都燙起來了。
玲珑蹭了蹭他頸窩:“怎麼不算?多軟多舒服呀。”說着還故意往他腰腹間貼了貼,驚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可這樣我什麼都做不了了。”
池連盡擡頭望着梁上懸挂的藥包,思緒卻飄到更遠——窗外暮色漸沉,晾在後院的被褥怕是又要沾露水。堂内昨日又送來許多事務,蜀南台水村的赈災糧冊還沒核對,幽州匪患的布防圖也亟待調整......
聽他念叨起這些工作,玲珑頭都大了一圈,煩悶地把臉埋在了他衣襟前:“……你怎麼這麼忙啊?”
他緩緩搭上兩手把她圈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低笑時胸腔微微震動着:“等你繼任樓主,很快也會忙起來的。不過到時我也會替你分擔,你還可以找四閣的師叔們多請教請教。”
“可你都這麼忙了,還要分心來照顧我,是不是很不好?”
對上玲珑癟着嘴委委屈屈的臉,他不禁心頭一動,低頭淺吻了她,才道:“你是我夫人,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你若實在過意不去,下回便老實讓我替你。”
玲珑聽完這話卻意外地緊緊蹙住了眉頭。
“我如此千方百計要做這個樓主到底是為了什麼,你難道不懂嗎?”
她此刻帶着微微惱意,兩手勾住他的後頸,将他拉近自己咫尺之距,“以往是我無能為力,但時至今日,若是還沒辦法保護你的話,那這破樓主不當也罷!”
說着,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永遠……都不要犧牲你來成全我自己。”
這話讓他愣了許久,她眼底跳動的火光實在太過灼人,燒得他那些“分内之事”、“理所應當”的托詞都化作了灰燼。恍惚間似乎明白了她突然這樣執着武藝的緣由。
夜風穿堂而過,吹得案上紙卷沙沙作響。他忽然托住她後腦,将歎息埋進了她的發間:“傻姑娘......”
尾音消融在相貼的唇齒間,比花釀更甜,比春風更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