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池連盡往這方淺淺揖了一禮,林繼問臉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忙擡手抱拳笑歎,“林某早就聽聞池小友大才,伐劍山莊一役名聲在我等武人之中已是如雷貫耳了。能教出這樣的徒弟,紀樓主就不必自謙了吧。”
紀無念多年來總算也能好好揚眉吐氣一把,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能狠狠炫耀一番的機會的。
一個敢吹一個敢捧,玲珑跟在一旁也插不上什麼話。她一向對做這種虛情假意的場面人情都是避恐不及的。
“不過樓主既然有此等首徒,那繼承人之位又怎會……”林繼問忽而将眼神望向了玲珑,說着又忽然笑出來抱拳表示歉意,“林某倒不是懷疑紀姑娘實力的意思,當初姑娘在我蔔繼山可是小露過一手的,不是嗎?”
玲珑面對他的突然發難,一時頓住了,三人間的空氣霎時安靜了下來。
“這就說來話長了。”紀無念大笑一聲,“紀某不才,生了個愚鈍的女兒。未開靈窦便能連續擊破四閣閣主奪下叢雲魁首,連家師都對其贊不絕口啊。”
說到這裡紀無念仿佛尾巴都揚上了天,翹起的嘴角是壓都壓不住。林繼問一時不慎又被這人裝到了一手,隻得壓着心中煩悶繼續擡手附和。
“不過紀某倒不知小女何時還與門主有過往來?”
幾人終于在攜雲閣中坐下來飲茶,玲珑戰戰兢兢地聽這兩人談話。雖然早已經想好了對策,但真到了這時候難免還是會緊張。
“紀樓主有所不知啊,令愛可是曾在幽州祁門一帶大展身手,手刃數百賊寇護我一方百姓安危,林某一直想找個機會上門道謝。”
聽完這話紀無念先是一瞬的愣神,而後趕忙歉笑,“林門主千萬莫要如此說道,是紀某管教無方,竟讓小女做出此等越俎代庖之事。”說完便向玲珑喝了一聲,“還不快向門主道歉!”
玲珑聽罷也順勢向林繼問行了個女禮,“是玲珑無禮了。”
想不到林繼問隻是搖了搖頭,垂首喝了口茶道,“說來鄙人此次來樓中不僅僅是為道謝一事。”
終于要開門見山說話了嗎?
紀無念跟着也稍稍正色起來,坐直了些身子,眼裡笑意已然淡了下去。
“不知紀姑娘可還記得當初在我門中做客時,不小心落下了什麼東西?”
他微微笑着望向玲珑,無形中竟讓人感到一絲威壓。
玲珑暗暗緊了緊拳頭,盡量撐住臉上的笑容。
林繼問朝着身旁弟子招了招手,那人便取出木盒,捧于幾人面前打開了。隻見那漆紅木盒之中,躺着一枚紋金鶴符,正是當初玲珑出嫁之時紀無念送她之物。
這鶴符一出紀無念的臉色便不對了,沉沉盯着林繼問,尋思着其中深意。
哪知玲珑笑了一聲,微微欠身行禮道,“玲珑自小便忘性大,沒想竟将如此重要的東西落在林門主那兒了。還勞煩門主親自跑一趟給送過來,真是叫玲珑惶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哪裡哪裡。”林繼問忽然大笑出聲,對着紀無念歎道,“紀姑娘當時那一手落雨無聲釘也是讓林某開了眼界,作為感謝無非是順路送了個物件。如此小事,怎值一提?”
話到此處,玲珑面上雖留笑意,眼裡卻漸漸發冷。
而紀無念又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現下已是明白了這林繼問突然登門的目的。表面上還是繼續和氣地與他對坐飲茶。
“哎,你别說。小女這手落雨無聲釘說實在确實也是狠狠打了我這老臉一把,當初我還一直當這丫頭是三腳貓。想不到短短半年過去竟能成長到如此地步,真是意想不到啊……”
紀無念裝作聽不懂林繼問的話中之意,舉杯飲了一口茶。話裡話外又大肆炫耀了一把,大有避重就輕蒙混過關的意思。
看這老匹夫還能裝模作樣多久。
玲珑險些憋不住笑,看着林繼問身後那弟子還半分沒有要物歸原主的意思,看來是在等待開口要劍的時機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順水推舟一把。
她主動上去提着茶壺給兩人添滿了茶水,“林門主此番遠道而來,應該不僅隻是為了送此物歸主吧?”
林繼問聽罷,摸了摸小胡子輕笑道,“鄙人除開真心送物,也是慕名而來。聽聞紀樓主門下英才輩出,為一睹當今江湖新秀風采,這才不遠萬裡前來拜訪。”
一說這個紀無念又來興趣了,“那既然如此,不知林門主可有見過我薛侄兒天賦劍絕流風回雪?也許是紀某前世修來的福氣,如此好兒郎不久也要準備與小女完婚了。到時不知林門主可否賞臉來喝口喜酒?”
此事不提還好,一提這林繼問不免心中忿忿,那笑幾乎僵在了臉上。
說到底還是讓紀無念撿到了這個大便宜。
他穩了穩面上的神色,突然話鋒一轉,“說來鄙人還在路上便聽聞樓中走水一事,不知其中可有損失?”
“勞門主惦念,由于火勢控制得及時,并未受到太大損失。”玲珑搶先一步答道。
“那可有查出失火緣由?是意外還是人為?”
玲珑頓了片刻,舉禮道,“回門主,是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