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是人為，可有擒獲賊人？”

林繼問立直了身子，似是關心。

玲珑與紀無念雙雙對視一眼，此時看她目若淨水又氣息沉穩，連紀無念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了。

“說來慚愧，當時我樓中上下重心皆在叢雲大典，雖然及時撲滅了火勢，但那賊人……并沒能捉到。”

她低垂着眼簾微微阖首，讓林繼問看不出她眼中神色。

這般話倒是讓林繼問意外了一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頓了片刻才抱拳歎道：“那真是可惜了。”

說完，他起身親自将裝紋金鶴符的盒子端了過來，“鄙人今日本是還了這信物就該告辭，但念在路途遙遠實在辛苦，不知樓主和姑娘可否滿足鄙人一個心願？”

“門主請講。”紀無念也跟着站起身子，擡手道。

林繼問先輕笑了一聲，又搓了搓他小胡子，“鄙人聽聞有一名劍跟随前堂主袁破竹多年，如今血刃堂易主并入樓中，不知鄙人可否有幸得見其輝光？”

終于說到正題上了。

玲珑朝他微鞠一躬，“自然是可的。”

随後又看向紀無念，面對他質疑的神色絲毫未亂方寸，“既然爹爹已經将名劍授予女兒了，那就由女兒決定是否将它展示于人吧。”

這話過後，紀無念到底是沒再有什麼意見，短暫蹙了蹙眉後對着林繼問笑道：“紀某這個女兒啊，如今真是長大了……”

林繼問也附和着應聲，“年輕人嘛，有主見是好事。”

待攜雲閣弟子将叱霜劍承過來的時候，林繼問盯着那柄劍兩隻眼都開始發光，按耐不住般地不停變換着坐姿。

玲珑将他這般反應看在眼裡，不由笑了一聲，“想不到門主竟對此劍如此憧憬……”

林繼問聽罷笑着擺了擺手：“哎，鄙人也隻是聽聞此劍聲名多年也不曾見過，有幾分憧憬也是人之常情。”

接着玲珑雙手平持着叱霜，将劍刃緩緩從鞘中拔出，其中隐隐閃爍出絲絲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果真非凡品！”林繼問看着已經情不自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再難壓抑心中激動。

而此時的玲珑也不慌不忙地取出一縷錦緞，從空中輕輕抛下。

誰知這錦緞隻是淺淺撫過劍鋒之上，便立刻被分離成了兩段，足以證明這利刃之鋒利。

“門主請看，這便是名劍叱霜的威力，削鐵如泥，鋒利非常。門主若是感興趣可離近些仔細看看？”

她舉着劍朝林繼問邁了兩步。

此話一出，他果然毫不客氣地起身湊了過來。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想要觸碰，卻激動地不知該如何下手。

“好劍……真是好劍啊！”

這般說着，林繼問又反複望了玲珑幾眼，一雙手已經在半空中躍躍欲試。

“門主喜歡的話，可以拿在手裡試試看。”

估計是沒想到玲珑會這般好說話，林繼問也是顧不得多想，整個身心都被這把極品名劍深深吸引。

正當他準備接劍的時候，玲珑似是為表恭敬微微颔首欠身，将叱霜往前一舉，正好碰在了林繼問伸過來的手指頭上。

“哎呀！門主沒事吧？！”

玲珑誇張地驚呼一聲，看着林繼問緊蹙住眉将被割傷的手指縮了回去。

紀無念當即也責令道：“玲珑，你怎得如此不小心？還不快向門主賠罪！”

玲珑趕忙接過旁邊師弟遞過來的手帕承給了林繼問，讓他敷住傷口，抱歉道：“是玲珑馬虎，還請門主不要怪罪。”

兩人這一唱一和的，就算是林繼問再小心眼兒也不好說什麼。隻是用手帕将指頭上的血擦了又擦，卻發現那傷口流血一直止不住，于是隻得又将其緊緊綁住。

“無妨，一點小傷。叱霜如此鋒利，以後請姑娘還是要小心些。”

“門主教訓的是。”玲珑趕忙又向他行了個莊重的女禮，委委屈屈的樣子看起來好像真的内疚得不行。

林繼問深吸了一口氣，帶着微微惱意又看了身後弟子手上裝着紋金鶴符的木盒一眼。

玲珑即刻會意，緊跟着上前一步恭敬道：“門主此番來我樓中做客，玲珑未能盡到地主之誼還錯手傷了門主。為表歉意，還請門主将這寶劍收下，以結我蜀地與幽州之宜。”

紀無念聽到此話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但看了玲珑的神色，想了想還是收聲了。

“如此大禮，鄙人如何敢收？”林繼問聽着還裝模作樣地擡手禮拒。

“哎，門主何必如此客氣。”紀無念雖心有不甘，但還是勉強笑道，“橫豎不過一把佩劍，如何能稱得上是大禮呢？若是我蜀地能因此與幽州結下情誼，那簡直再好不過。”

得了他這番話，林繼問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抱拳道：“紀樓主如此盛情，那鄙人也不好推辭了。”

他嘴上這麼說，這禮倒是收得飛快。命身後弟子接過劍後，還親自捧着木盒承給了玲珑。

“紀姑娘如此看重我蜀幽兩地的情誼，真是叫林某好生動容。今後也請與我玄怵門共結恩義，為百姓謀福。”

漂亮話倒是會說，玲珑聽着不禁在心裡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林繼問收下劍的同時，還不忘在心中盤算，以降雲樓如今這般勢頭，竟還對他玄怵門這般客氣。莫不是在周胤二人口中問出了什麼……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玄怵門背後有朝廷相扶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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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将心滿意足的林繼問等人送下山以後，待再次回到攜雲閣内，紀無念顯然已經氣得不輕了。

他“砰”地一聲将茶杯砸在桌上，“你今日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那叱霜劍你爹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你就這般拱手送人了？就算是你有錯在先，咱降雲樓難道還能怕他不成？！”

“爹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故意弄傷他的嗎？”玲珑不緊不慢地坐下喝了一口茶，“這老匹夫最好是夠貪心，他要是不貪反倒還不好對付了。”

這茶香入喉沁人心脾，她掂了掂杯蓋，望着杯中漂浮的茶葉若有所思，“您等着吧爹，來日我定會叫他傾家蕩産來還。”

紀無念很少見過她這般神情，也不曾窺見過她竟也有這般野心。

從前總是希望這個女兒能夠活在自己的庇護之下，無憂無慮、天真快樂地過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