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先前其實也猜測過這個可能性,但沒想到他爹竟然真的能扒拉上當朝公主的床,還能生下孩子來!
她一臉震驚地看着任道人,等他繼續說。
原來當年的紀無念還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子,就已經是降雲樓公認的繼承人了。
那年任道人帶了三名弟子照例遠遊,其中便有紀無念。
幾人在洛陽第一镖局龍越镖局做客,镖局的總镖頭龍庭越是任道人的昔日好友。聽聞他們來到洛陽遊曆,便盛情請宴了幾人,順帶提了一嘴近期镖局即将迎來一位貴人,希望任老能幫忙坐鎮。
任道人呵呵一笑:“到底是多大的貴人?連龍老都吃不消?”
龍镖頭搓了搓胡子,倒也沒想賣關子,便直接道:“是當今朝廷聖上的親妹,晉安公主殿下。”
任道人沉默住了,說實在他們江湖中人是不想與朝廷有什麼接觸的,但畢竟年輕時欠過龍老不少人情,現如今他親自開口相求當真不好拒絕。
一眼瞅到那個正忙着埋頭扒飯的逆徒紀無念,靈機一動不如讓他去頂着,自己留在洛陽逍遙豈不快哉?
于是便笑了笑道:“如今老朽年事已高,武藝早已遠不如從前,不如讓我這不争氣的徒弟紀無念去領镖何?”
紀無念聽罷當即翻了個白眼,哪有人在外這樣數落首徒的……
“這……”龍老還以為任道人在敷衍自己,這小年輕能有啥用?
任老看出龍老的憂慮,趕忙解釋:“這小子雖不長進,卻已是我無妄峰最出色的弟子。待老朽退位以後,他就是我降雲樓第一繼承人咯。”
聽到這裡,龍老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絕無妄言!”
兩人一拍即合,于是接下來紀無念隻能硬着頭皮領着兩個師弟替老頭去領镖,而老頭則愉快地留在了洛陽吃香喝辣。
臨走前任道人還囑咐他:“完成任務便即刻返回無妄峰,切莫多生事端。”
紀無念點了點頭,此次護镖主要是為了保護長公主微服下江南遊玩,除了他們幾個以及龍躍镖局的高層,其他人一概不知。
一路上紀無念騎着馬走在最前,兩個師弟分别守在馬車兩側,其餘镖手和扮作仆從的侍衛則分布四周,看管一些随行的财物。
這樣浩大的镖隊很容易引起多方歹人的注意,不少山匪流寇紛紛在道上設下埋伏,都讓紀無念幾人一一清理了。
一直到叛軍出現之前,紀無念都從未想過自己早已經身在棋盤之中任人擺布了。
表面是微服出巡,實際卻是以此為餌,引得多方叛軍主力圍剿,最後晉宣公主領軍繞後直搗黃龍,将幾名幕後主使盡數活捉。
而那輛馬車裡其實什麼都沒有,隻有紀無念一行人,從頭到尾都隻被當做一枚棄子。
可直到最後公主返程之時,才見到那地獄般的景象。
邵嶺關口,血霧遮天蔽日,連陽光都難以穿透那厚實的雲層,整塊天地都被染成了不詳的紅。無數殘肢斷骸層層疊疊,堆積成一座座令人觸目驚心的山丘。流淌的血液彙聚成河,無聲訴說着這場戰鬥的慘烈。
而镖隊為首那三人一身血氣,還在來回清理其中未死之人。
馬車和随從被他們完好護在身後,僅以三人之力盡滅八千敵将,該是何等英雄。
紀無念等人還以為接的是個防守任務,天真的以為誓死守住了皇家公主,結果真正的公主竟出現在了後方援軍的守衛之中。
他們幾人累死累活守了三天三夜的不過是輛空馬車!公主本人壓根就不在馬車裡!!
在他們九死一生的時候長公主已經領着兵馬去抓那些被調虎離山的叛軍頭子了!!!
紀無念簡直要崩潰了,得知真相的他氣得當場就要撂挑子走人。
“對,就是那個,最前面那個最好看的。”
長公主指着紀無念道,“帶他過來見我。”
紀無念耳力很好,聽了這話腿腳便僵在原地,怎麼都挪不動了。接着不由自主轉身,目光穿過人群,與那領袖女子遙遙相對。
這一望便是一眼萬年。那女子如驕陽明媚,美豔到灼目。紀無念當時就看癡了,但心裡餘氣未消,杵在原地說什麼也不肯過去見她。
長公主倒也耐心,見他不願挪動,便親自移步至了紀無念面前。
擡起纖白的手,輕撫他的面頰,替他擦拭着面上的斑斑血漬。
“來做本宮的人,好不好?”
當晚紀無念就歇在了長公主的房裡,徹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晌午,他才回到了自己房裡。江佑鑒和劉珩陽一見他便立馬圍上來:
“師兄真是好福氣啊!咱們倆師弟羨慕了一晚上!!”
“唉,不過昨晚那夥食真是沒得說,也不算白打了三天。”
接着紀無念向兩個師弟炫耀自己昨晚多麼多麼厲害,吹噓了長達兩個時辰,卻絕口不提自己一晚上都被長公主按在床頭硬上。
晚間公主派了人來宣讀口谕,邀請紀無念成為她的門客随她入京,其餘二人自行回門派通報。
江、劉二人聽完面面相觑,長公主難道還真看上這家夥了?
“怎麼說?師兄……”
江佑鑒問他,随公主入京同時也意味着繼承人資格的剝奪。他可能一生都得留在公主身邊,再也不能回到無妄峰了。
沒想紀無念這邊反而開心得要死,鼻子都翹到了天上:“這還用問?當然是走了!”
他并未做過多考慮,對于人生的選擇,他其實更注重眼下。
自此,紀無念便随公主上了永京,兩個師弟回到無妄峰後,将此事禀報。
結果任道人爽嗨了回到樓内才得知痛失愛徒。當即便覺得果然不該跟朝廷的人有半點幹系,随即立下規矩,凡降雲樓弟子不得接觸朝廷人事,違者逐出師門。
而此時的紀無念一心以為要做驸馬,開開心心跟着公主整日卿卿我我,不想現實給了他沉重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