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江佑鑒把孫婉君和江連榷都接回了家去休息,安頓好妻兒後又匆匆趕回來。
佟大夫在床邊一直把着池連盡的脈搏,又是一天過去依然沒有轉好的迹象。
玲珑又端來了一盆熱水準備給他擦身,佟大夫起身對她道:“姑娘忙活許久了,先休息休息吧,這事兒交給老朽便好。”
玲珑也怕自己做的不好,就仔細在一旁看着佟大夫是怎麼照看病人了,自己也能好好學上一學。
再次掀開被褥解去池連盡的衣襟時,發現那觸目的黑青血絲竟逐漸在他皮膚之下鼓動起來,不斷往他的脖頸攀爬上去。
“唔……”
池連盡的呼吸更加沉重了,手背的筋骨狠狠抽搐了幾次。他幾乎是汗如雨下,額間的青筋都清晰可見,怪病帶來的苦痛似乎讓他在睡夢之中都難以忍受。
玲珑此刻心焦如焚,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那手正顫抖地厲害,持在掌中觸感冰涼。
“……佟大夫,怎麼感覺更嚴重了呢?有什麼辦法能減輕他的痛苦嗎……”
玲珑紅着眼睛詢問佟大夫,隻見他垂着頭直歎氣:“唉……恕老朽技拙,萬萬不敢輕易用藥啊……”
他其實猜測池連盡是中毒的可能性更大,但正因為這樣,才不能随便用藥,萬一與毒性相斥,起了反作用可就是大麻煩了。
這小老頭自然是不願意去擔這個風險,要是有人命攤在自己手裡,他這幾十年的口碑可就都砸了!
江佑鑒進屋後掩好門窗,撲了撲身上的潮氣,也能理解佟大夫的難處。
“我已飛書傳給劉師兄請他盡快趕來,佟先生也莫要有太大壓力了。”
夜裡雲來鎮雨下得越發急了,李子衾穿着蓑衣給梁青尢舉傘,扣響了客棧的外門。
裡邊兒很快有一個男子應聲來迎。
“小哥,兩位住店。”
男子熱情應聲後便連同李子衾一塊兒開始收拾起行李來,見他順道問了句。
“請問你們鎮上最近可有降雲樓弟子留宿?”
男子聽了,反問他:“你們是外來人?不是蜀地人士吧?”
“是,從汴州來的。”
幾人一路談話,一路向着樓上空房走去。這店小二忽而想起什麼,又轉頭問道:“二位可有人會醫術?”
李子衾回頭看了梁青尢一眼,但老梁眼色都沒給一個,于是回答:“小哥問這個做甚?”
“這兩天城南的孫娘子正重金求醫,你們要是有人會醫,不妨去看看?”
要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說不定他還能以介紹人的身份撈點兒賞銀。尤其是聽聞鎮内大夫都束手無策的時候,那這些外來的行腳醫說不定又行得通呢?
李子衾一聽又回頭看向了老梁,被梁青尢痛罵兩句:“看什麼看?!老頭子我看着像個閑人?”
說罷便搶着要上樓回房休息,李子衾扣了扣腦袋閑得無聊還是多問了一句:“重金?多少錢是重金?”
那小二估計是沒見過脾氣這麼大的老頭兒,多看了梁青尢幾眼,又繼續回答他的問題。
“估摸着這麼些年積蓄都拿出來了,少說也有百來兩銀子吧。”
“百兩?”雖然連血刃堂半條人命都買不到,但普通人家能拿出百來兩銀子的其實也不算多了,更何況血刃堂從不和普通人做生意。
“小哥是有想法?”小二見他無事多問這幾句,心裡還是有些許期望,“你們要是真行的話還是去看看吧,這位兄弟做好事救了我們全鎮人,如今得了怪病,總不能讓人好人沒好報。”
“怪病?什麼怪病,有多怪?”
李子衾聞聲一看,梁青尢換了身衣服又出來了,看來他也不是完全沒興趣嘛。
那小二一看有戲立馬來了精神:“要說怪,那可真怪了!全鎮上的大夫都沒一個能看得好的!”
“哼,那是他們無能!”梁青尢嗤之以鼻。
“所以到底什麼怪病?”
李子衾戳了戳他催促道。
“嗐,我也隻是聽那些大夫說的,沒親眼見過。隻道是此人渾身發冷,無數青黑血絲蔓延于胸口,兩天兩夜隻昏睡于夢中痛不欲生,卻怎麼也查不出毒源病根來,實在叫人頭疼……”
小二自顧言說起來,還跟着扼腕歎息,“你說好好一個人,如此俠義心腸,怎的要遭這樣的罪呢……”
李子衾幾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梁青尢,張開嘴用口型道:“是紀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