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可真有雅興。”
正在他出神之刻,從他身後緩緩走出一個黑衣紅襟之人,正于晨光中淺淺漾起笑來。光影在他面上打下清晰的輪廓,隐約見得其面目甚是俊得尤其出挑。
“池公子不也是?”
薛沉雪隻淺淺回他一句,言語中滿是拒人于千裡的冷漠。
“看來這是打算啟程了?”
他挂着的笑意似有似無,其中夾雜着些許輕蔑和敵意,言語惹得薛沉雪心中一陣不快,半晌沒再理他。
池連盡自然知他是仍心有挂念。
“其實薛公子不必躊躇于此,與其郁郁寡歡,不如聽在下一言。”
他淺比了個拱手禮,移步至其身後慢道,“嶺南勢力經過内亂,而今凝聚力已大不如前。伐劍山莊又群龍無首,薛公子眼下最該關心的難道不應該是如何重振山莊勢力嗎?”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有道兒趕緊滾,别擱這礙眼。
誰知薛沉雪默默擡頭望着天色,手裡依然攥着那隻瓷瓶。
“正是因為山莊受損,我便更不能讓薛紀兩家生了嫌隙。保護玲珑的安全就是我的責任,我既帶了她來,就得再她帶回去。等一切安定,我自然會走。”
“可你明知她根本不想見你。”
“既然她現在不想見我,那我便不去見她。我就在這裡守着,哪兒也不去。”
話音落後,空氣沉沉默了許久,他能感覺到自己身後的氣息都凝滞住了,透着森森的凜冽之意。
池連盡目光淩銳,似要從他身上挖個血洞出來,言語也不再客氣。
“不該是你的,永遠都不會屬于你,與其白忙一場不如盡早止損。我勸薛公子還是早日回去吧。”他微偏着頭,似乎在對薛沉雪這份執着感到不屑。
“我知道她現在心向着你,但你應該也知道,紀伯父并不認可你。”
紀無念的态度,就是薛沉雪最大的底氣。縱使玲珑現在可能不愛他,但觀這些日子的相處看來,隻要她最終嫁的是自己,相信移情隻會是早晚的事。
接着身後卻傳來池連盡不以為然的嗤笑聲,“這你可就想錯了。”
他搖了搖頭,邁開兩步走近至薛沉雪的身側,“而今汴州血刃堂已交于我手,你可知我為何要奪這總堂的位置?”
薛沉雪眉眼微蹙,卻默默聽他繼續說道。
“當初薛紀兩家聯姻,我師父不過也是圖你父親手中的利益,和嶺南蜀地兩方的勢力聯合。但如今薛常已然不在,伐劍山莊形勢也大不如前,就算真要成親,該嫁的那個人也是你,而不是玲珑。”
他毫不留情的把這個現實問題赤裸裸地擺到薛沉雪的面前,露出一副語重心長的神色。
“薛公子,我可是在替你着想。就算降雲樓和山莊仍有往日情誼,但如今人人擇食艱難,你以為紀家又能幫襯你多少?與其在這空耗餘力,還不如盡早回去将山莊事務重新步入正軌。這山莊上上下下一百四十餘人,可都在眼巴巴的指着你吃口飽飯呢。你就算放得下自己的身段,可你放得下那些人、那些責任嗎?”
說着,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與你不同,我這個人自小了無牽挂,一身武藝連其姓名都是師父給的。我今日可以姓池,明日亦可以姓紀。我還可以毫無負擔地把血刃堂給出去,你行嗎?”
池連盡微微笑了起來,在薛沉雪的耳邊細細強調,“我能犧牲的籌碼,比你要多太多了。考慮一下吧薛公子,做人可要懂得及時止損。”
說完這話,他便滿意地潇灑離去,舉手投足間皆是勢在必得的自信。隻留下薛沉雪獨自一人暗暗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