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順着雙肩往下,隔着衣物揉撫,感受他胸膛起伏的幅度。
池連盡被她碰到左胸的傷處時一下疼清醒了,雙手捧住她的臉才得以喘口氣。
“……等等,不是問話嗎?”
玲珑被他打斷了情緒,氣鼓鼓地轉過了背去,“你到底怎麼回事!”
他很清楚知道她想做什麼,揚起身子又坐了起來,歎氣道:“其實……我比你更希望……但是,現在還不行,最起碼要等到一切成熟以後……”
玲珑也被他一語道醒,忽而想起自己确實還有太多事情沒做。與伐劍山莊的婚事還沒退,她爹也還十分抗拒自己和師兄之間的關系。
可此番這人雖是叛門,但收服一方勢力可是天大的功勞,不說還幾次三番救她性命。
如果這都不能作為和她成親的籌碼,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就算紀無念之前再看不上他,如今形勢已截然不同,不論身份地位還是權勢力量他已完全不在薛沉雪之下。
這家夥到底還在猶豫什麼?
玲珑越想越氣憤,池連盡被她這幾眼瞧得渾身難受,于是端正了坐姿,清清嗓子道:“所以你到底想問什麼……”
玲珑頓默了幾許,開口道,“有件事情我很在意,你必須老實回答。”
“好,我一定如實相告。”
池連盡朝她輕點着頭,原本的氛圍不知怎的卻因她忽而驟變的眼神,不禁讓人感到絲絲駭然起來。
“當日在淩州城外,你是不是認為自己會死?”
她的神态尤其冷肅,這一問問得池連盡後背都淺淺起了一層冷汗。
他最不想面對的情況終于還是來了……
一時間滿腔心虛和自愧一下沖上他的心頭,他不得不偏過頭去避開她的目光。
猶豫了半晌,直到玲珑逼迫地越來越緊,用手硬掰過他的臉來,逼他正面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你說是不說?”
空氣靜默了許久,仿佛能透過那雙眼睛望見無數掙紮,帶着微微自責終是半阖下了目來。
他微顫着口齒,半歎了口氣。
“……是。”
此時之間兩人視線相對。
玲珑想不到當他親口承認的時候,自己反而不知該以何種情緒自處了。
是該埋怨他推開自己,還是該嗔怪他欺騙自己?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的無能導緻局面隻能受人掌控。
“我……我當時并不覺得袁破竹會……會放過我們……”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不敢再直視玲珑的眼睛。對于她不斷的欺身壓近,他的退縮最終也隻造成自己被她壓在床頭不能動彈。
“所以你當時就是在騙我?把我騙走以後好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等死是嗎?”
她将話說得平靜,卻是在言語之中狠狠地質問着他,并對他的這番舉措表示深深地譴責。
可她心底裡明明知道這不應該怪他,可她就是委屈,就是說服不了自己不去埋怨他。
“所有人都說你死了……甚至包括你自己在内。整個世界裡隻剩我一個人堅信你會活着,你不覺得這對我來說真的很殘忍嗎?”
這話聲音已然啞得厲害,話到一半眼淚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面對她通紅的淚眼,自己這一整顆心都霎時揪痛起來,痛得連吸入進肺腑的氣息似乎都帶刀刃一般割開他的一層層血肉。
所有人都告訴她池連盡死了,就連當時他那仿佛訣别一般的神情,都無時不刻不在夢魇中一點點蠶食她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
竟然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能活下去……
池連盡無言以對,隻能垂下頭來。
“對不起……但我當時隻能這麼做。”
誰能想得到,袁破竹那看似拙劣的欺瞞話術,竟然是真的……
看來有時候真實的東西反而最不像真實。
“你能理解嗎?我并不是有意要騙你……我那時那個樣子,若不是梁前輩,我現在不可能還能在這裡和你說話。”
其實他留下來已經是當時最有效的決策,不論他出自何種理由何種目的。玲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她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被推開的事實。
如果池連盡真的就那樣死了,她一輩子都不會釋懷。他那時候的眼神,會成為她永遠的夢魇,糾纏在她每一個日夜,每一個夢回。
可如今此時的他,正眨巴着那對鳳目,眼裡清晰映着她的倒影,那樣幹淨又澄澈。
完全不再似她記憶裡那般浴血、帶着深深不甘和萬般不舍。
她輕輕撫摸着他的面頰,用指腹去細細感受他皮膚的溫度。
還能再見到可真好啊……
“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死已經不能由你自己決定了,明白嗎?”
玲珑扶住他的臉,讓他能夠定定望着自己,輕輕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