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店裡出來已經是傍晚了,兩人尋了一間客棧住下。
薛沉雪在房中背對着屏風,等玲珑在屏風内卸去這一身行頭。
“他們很謹慎,如果要下絕殺令一定會先被他們把背景扒個精光。你伐劍山莊家世清白,我就暫且扮作你的副手,其他你看着辦吧,隻要引出袁破竹就行。”
倒也不是她降雲樓就不清白,隻是畢竟她牽扯到了血刃堂的絕殺令,若是還有降雲樓的人來下委托,那才可疑吧?
而且既然薛逢玉能下絕殺令,那讓薛沉雪也去下一個估摸着應該沒什麼問題。
“紀小哥!”李子衾抱着一堆卷宗擠進了房中,見池連盡正埋頭收拾包袱。
“喂你幹嘛!你要跑啊?!”
自從他奪了袁破竹的位以後,不僅在全堂面前直接任了李子衾為東堂主,還給梁青尢設了個青衣使的職位。
為了表示他專權的态度,池連盡在生死台前設了案,将有奪位之權的四枚分堂令擺在那裡,聲稱凡是不服的可以直接拿了令牌上去挑戰他。
如此嚣張的堂主倒是血刃堂曆代以來第一位,李子衾也算是真長見識了。
不少堂衆雖然表面忿忿不平,真到了那時候卻連一個敢動的也沒有,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和堂内規矩對着幹。
但如此直白的做法竟同時也引得了其中一部分人的認同,堂中說法可謂褒貶不一。争論極大。
自那以後李子衾簡直是分身乏術。梁青尢每日就在青衣齋飲茶打着哈哈看話本,而池連盡卻把堂中事務幾乎都推給他來處理,自己在這收拾東西準備要跑。
“你也知道,我有急事必須回蜀中一趟……”
“我當然知道你想馬上回去找紀玲珑。”李子衾把最上面一張信箋遞給了他,“但最起碼這件事你得親自審查一下。薛家來了人,點名要下絕殺令。”
薛家……
“伐劍山莊?”池連盡聽到這個名字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是薛沉雪?”
李子衾聞言點頭:“你要去見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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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是真沒想到審查竟然通過得這麼順利。
由于薛沉雪對于自己的身份十分坦白,估摸着他們應該也調查的很快。
但這一切也實在順利過頭了……
深入汴州腹地以來,不僅一架都沒有打過,還在最快的速度得到了面見袁破竹的機會……
這真的很難不讓人覺得是陷阱啊。
如此清晰明了的請君入甕,她真要一腳踏進去嗎?
玲珑甚至為此輾轉反側了幾天幾夜,頭發都撓去了不少。最後還是決定找個人好好商榷一番。
隔日便把她的顧慮告訴了薛沉雪,兩人在客棧内讨論了一會兒。
“我也不清楚為何一路來他們都未有動作,這确實不太符合血刃堂一貫的作風。但如果有危險,即使拼上性命,我也定會護你周全……”
薛沉雪此刻正襟危坐,面色冷肅,對待這個問題看得出他是相當認真。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要死要活的……”
這樣真的會讓人很困擾哎……
玲珑拿出攜帶的暗器擺在桌面一一排列了出來,“這是我所有的鐵釘了,一共二十三枚,其中十三枚都淬好了毒。我保護自己沒問題,但你要答應我,咱們兩個達到目的後一定都要全身而退,可以嗎?”
薛沉雪的武功她是領教過的,而且憑他那一身輕功絕學,他想跑真沒人能攔得住他。
但若是一心顧念着她……
想來自己在那高手如雲的血刃堂,實在沒什麼信心能夠殺了袁破竹還能跑。
那麼想想最壞的情況吧,隻要能順利把袁破竹抓到手裡,她就有辦法能保自己性命。
很快便來到了書信約定的時日,兩人通過暗号來到了一個名為琉秀閣的酒樓。
在侍從的引導下,他們先是拐過各種七角八彎的回廊,到了一間逼仄的小屋中又被要求蒙了眼睛。隻能用手持一布,被侍從牽引着往前走去。
在視線受了拘束的情況下,玲珑沒走幾步就已經在手裡捏出了汗。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位置,究竟走到了何處,而前路又要去向哪裡,後面到底有什麼在等待着她。
一切都是未知的,她隻能被動地接受别人的安排。
說實話不害怕是假的,但如今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并不想回頭。就算明知是陷阱,她也想硬着頭皮跳上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