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繼問笑着朝台上人拱手示禮,薛沉雪用劍撐着站起身來微微矮身道,“門主見笑了。”
兩人面對面着寒暄起來,林繼問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對薛沉雪一身的傷痛完全視而不見,似乎剛剛那一場腥風血雨的洗禮真的隻是一場點到即止的小試切磋而已。
劍陣雖然未破,但傷殘了一半弟子,若再僵持下去恐怕那損失要難以挽回了,也不知是哪裡邪了門了……
台上的衆人見此情形也是紛紛互相攙扶着傷者下台,隻有薛沉雪在望見玲珑的刹那愣神了片刻,玲珑卻搶先上去将他扶住,對着台下林姓二人行了一禮。
“多謝門主、林公子與衆俠士手下留情,小女子感激不盡。”
“你……”薛沉雪還想說什麼,被玲珑暗暗掐了一把又止住了話。
林繼問面色稍有不悅,卻找不到借口發作,又心中不滿,隻得想辦法留下二人。
“二位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我林某願盡一番地主之誼,想請二位賞臉在我門中做客……”
“門主如此盛情,小女子二人本不該推辭,隻是家中要事告急……”
玲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這林繼問擺了明要薛沉雪吃一桌鴻門宴,尋常借口恐怕不得行。于是悄然走下台階,移步至林繼問面前,從袖口中拿出一物遞給他。
“……還請門主多多體諒。”
說完她又揖了個女禮。
林繼問将此物接到手裡,細細端看了幾下,又擡眼看看薛沉雪。
“他是你什麼人?”
“禀門主,他是我的……隻是在外多有不便……”玲珑說得含糊其辭,以眼神示意在外不方便透露她二人的關系。
主要她也不知道薛沉雪在林繼問面前是怎麼解釋的,隻能盡量少說以免現出纰漏。
希望這家夥能看在降雲樓信物的面子上放她們一程。
林繼問盯着手中的信物沉默了片刻,将其在手中抛了拋,眉頭已經越鎖越緊。
現在隻看這林繼問還會不會深究下去,也不知道她爹面子夠不夠大了。
事到如今隻怪自己無能,還要靠親爹來擦屁股,玲珑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随着那空氣靜默的越久,玲珑也越發緊張,靜靜等着林繼問發話,不知不覺後背都浸出了汗來。
“既然如此……”他尾音拖得很慢,“那林某就不久留二位了。”
說完擡手比了個“請”,玲珑趕忙松了一口氣,喜笑顔開地拉着薛沉雪向他道完謝就走。
直覺背後仍然有幾雙眼睛盯着自己,她從未感到如此心慌,快步尋着來時的路線往山門走去。
————————————————
直到玲珑走後,林繼問才在台上撿起幾枚石子,拿在手裡細細凝望。
“……落雨無聲釘。”
一旁的林看威一聽,當即回應道:“是降雲樓的人?”
林繼問手掌一握,那碎石在他指縫裡化作了細沙溢出,然後拿出信物又遞給了林看威。
“她确是紀無念的女兒。”
說完又望着二人離去的方位,神色淡然,“看來沒了薛常的伐劍山莊是勢必要攀扯降雲樓了……”
“那怎麼辦?叔叔,難道紀無念要插手此事?咱們要不要把那丫頭抓過來……”
“抓個屁,你就不怕紀無念上門來找麻煩?”
林看威噎了一下,隻見林繼問點了點他手中的信物,“有了這個,怎麼能不找紀無念要點兒好處?如今降雲樓勢頭正盛,咱們還是不要輕易觸那個黴頭。”
兩人一前一後沿着山路下山,玲珑頻頻回望了許久也未曾有人追上來。
薛沉雪肩頭的血淌濕了他大片衣衫,出了山門以後又走了一段路,他才坐下來開始包紮傷口。
“你沒事吧?”玲珑坐到他身邊,也想幫他的忙。
“小傷而已。”
他動作熟練地處理起來,從衣擺撕下布條一圈一圈的勒緊傷處,讓它減少滲血,其他比較深的劍傷也都用布條紮好,這才停下來歇氣。
“謝謝你……玲珑。”他苦笑了一聲道謝。
玲珑癟了癟嘴:“明明是我們一起幹的事兒,你幹嘛要自己單獨跑過來?”
“那時你病得厲害,玄怵門又逼得緊……”
他心虛着擡眼,正對上玲珑的眼睛。
現在想來自己也着實是莽撞了,那林繼問對他步步緊逼,想方設法要抓他的錯漏以脅迫山莊。
若不是玲珑擡出降雲樓出面保他,自己恐怕再也下不來這蔔繼山了。
玲珑此刻也并不想多做追究,既然已經相安無事,就當這事兒過去了吧。
“那個林看威剛剛叫你什麼?薛紀?”玲珑本想轉移話題,便随口問道,“那是你本名嗎?難道沉雪是你的字?”
薛沉雪聽罷卻忽然站起身來就往山下走去,健步如飛,那跑得叫一個快。
“喂,問你話呢,你走什麼?”
“不是字,你别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