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狀态非常差,因此隻能留宿在青衣齋發作了一夜的寒毒,梁青尢也因此不得不觀察了一夜他的狀況。
李子衾除了偶爾給池連盡擦擦汗啥也做不了,不得已問道:“梁先生,為何不給他用藥?”
梁青尢瞟了他一眼,“是我不給他用嗎?是他自己不肯用。”
“難道他想留到明日戰時……”李子衾聯想到藥物抗性,也确實能理解一些。在身體對這藥生抗之前,每一次用藥都彌足珍貴。
若是能在東堂戰上完全鎮痛,他也許能發揮得很好。
看着他背過身睡在榻上,每一縷呼吸都纏繞着苦痛的震顫,他似乎也在拼命壓抑着自己,盡可能地把每一聲痛嗤都深深咽進胸腔中去。
李子衾都不忍再待,緊張地一顆心時刻吊在嗓子眼兒裡。忍耐着想勸他用藥的沖動,此刻真好想回寝所蒙頭睡覺,可是轉眼一想隻留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照看池連盡又實在是不太妥當。
他躊躇半晌才把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你去找些炭火來燒吧,能讓他稍微好受些。”
梁青尢說完,又告訴他,這毒雖然暫時無解,但也是有時效的。也許三年五年,也許十年八年,這寒毒也會随着時間慢慢消散。
隻是這第一次發作,尚且還不能适應,等日後慢慢疼習慣了就好了。
清心散最好也盡量少用,能撐個一年半載是再好不過,算是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研制新藥。
但新藥也是同樣會失效的,按他這樣的體質,最怕的便是無藥可用,後面的日子便隻能硬扛。
李子衾聽完隻覺得他這個室友慘,太慘了,沒眼看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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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雨是在卯時停的,好在也讓他能安穩睡了幾個時辰,否則今日的戰事恐怕難說了,對手可是天字第六的莫少傾。
可莫少傾不是袁破竹的人嗎??
李子衾望着戰事名單更淩亂了,原定二十八人,第一輪戰事折半,餘十四人,剩激進派八人,中立三人,還有莫少傾,龐莫非和呂送聽三人。
到決戰再剩五人進入最後的死拼。
可這時候對上莫少傾實在對袁破竹的計劃很不妙啊……
到底是誰打亂了計劃呢?
荒弘台上,池連盡直直立在那兒,挽劍于手,似乎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李子衾卻在心裡默默擦汗,希望昨日的寒毒對他的狀态不要有什麼影響吧。
他在上台之前已經紮過兩針清心散,鎮痛效果極好,但是莫少傾可是天字第六啊……
在受傷的情況下能打得過嗎?就算他是池連盡也不見得能行吧。
李子衾瞥眼掃過台下的人群,那個紫衣美人今天又在這兒,東堂戰過後她就得和池連盡上生死台了。可惜了這麼個美女子,希望他憐香惜玉手下留情點才好。
正在李子衾四處神遊的時候,台上兩人已經在面對面聊上了。
“池……不對,你小子……”莫少傾險些将他真名喊出來,忙改了口,好歹也是堂主交代過的,他得記在心裡,“能走到這兒已經足夠了,剩下的該交給我了。”
池連盡其實對他的出現挺意外的,當初袁破竹可不是這麼和自己說的,是誰的失誤嗎?
“這是你自己擅自決定的?”
“我……”莫少傾一時啞然,卻又即刻鼓足了勁來,“我不過是想替總堂分憂!”
他眼神四處飄忽,半晌才對上池連盡戲谑的視線。
卻見對面人阖目冷笑一聲,幾分不屑又帶幾分自嘲,“你是一條好狗,為何想不開要站在我的對面?”
原本按照袁破竹的計劃,他是絕不會碰上“自己人”的,但顯然有人打亂了計劃。
被池連盡這樣反問,莫少傾陡然怒從中來,眼中盡是憤恨,“你才是狗!一條叛主的狗……你怎麼也配上荒弘台的?”
他怎麼也配讓總堂看重?
憑什麼他一來就能坐這……他們這些人追随多年卻怎麼都坐不上的位置?!
袁破竹到底看中池連盡哪一點?論忠義,論情義,論武藝,此人哪一點比得上自己?
更何況此人手上還沾滿了同袍的血。
袁破竹怎會安排他這樣的人來荒弘台搶東堂主位的?
這等叛主的不忠不義之人,哪裡會用的稱手?
叛主……
池連盡神色逐漸淩冽起來,周身漸漸散發出微微寒意。
他說不出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但嫉妒和惱怒讓他對此人緩緩萌生出殺意。
到底是怎樣舒适的生存環境,才會孕育出這麼一條被護着還不知深淺的蠢狗啊……
被這樣的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