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艾希沒聽清他後面那一句。

“沒什麼。”

“對了”，艾希想起來什麼事，噔噔噔跑上樓從卧室那裡一疊錢下來塞給他，“這是你的報酬，你是驅魔師，對吧。”

“你知道了……”，伊斯看着手裡的錢欲言又止，他總覺得不該收，害怕他收下以後她就和那些客戶一樣沒什麼區别，除了委托，他們應該不會再有聯系了。

艾希看他猶豫，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沒事的，我付得起，這是你應得的”，實際上這是媽媽離開後給她留的一筆錢，剩的不多了，她一直省着花，現在拿出來這麼一摞，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要”，他還是不想收。

“為什麼？”

“因為……”，他能因為點什麼呢，想讓她欠自己的，好讓她愧疚，好讓她和自己有一點關系嗎，“反正我不能要”，他說不出來這種理由。

“真不要？”

“不要。”

“一碼歸一碼，該感謝的從來都不能少，朋友才能做得長久，你要是這樣我以後可不敢找你幫忙了。”

伊斯猶豫了一會，才在艾希的軟磨硬泡下勉強收下了。

*

兩人就這樣悶頭打掃幹淨了大部分，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看起來和之前沒多大差别，隻不過是櫥櫃裡少了十幾個碗碟和囤起來的幾瓶廉價紅酒的區别。

收拾完後，兩人累癱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但誰都沒提要走的事。

忽然，艾希聽見門外有鑰匙嘩啦碰撞的響聲，還有一個男人油膩膩的哼歌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她立馬從沙發上彈起身，拉着伊斯就往後門走，她知道是誰回來了。

“怎麼了？我們這麼急去幹嘛？”面對艾希的反常，伊斯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爸爸回來了。”

“那為什麼要躲，我們又沒做什麼……”，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打個招呼就好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要躲，是她覺得自己拿不出手嗎，還是覺得她父親覺得不會喜歡自己。

伊斯還在亂想，艾希已經拉着他走到後院裡了，“總之你先回去吧”，她說。

其實艾希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這麼着急，她心裡知道兩個人見面的後果無非是她親爹當着伊斯的面罵她不知廉恥，他欺軟怕硬，肯定不敢對伊斯做什麼，艾希表面上裝得不在意，心裡也許還是希望伊斯别看到她有一個這樣的父親。

伊斯跨過後院的藩籬，卻忽然躊躇。

“怎麼了？”，艾希問，都翻出去了怎麼又停下了。

“……我能留下你的電話嗎？”，他猶豫着說出口，一面翻找着手機，卻發現口袋裡空空如也，連錢包也一起不見了，應該是之前摔掉了。伊斯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摸到，要不是艾希還在這裡，他估計氣得都要罵髒話了，為什麼他想做成什麼事的時候總是這樣掉鍊子。

“用我的吧”，艾希遞過自己手機，看他這麼急，莫名覺得有點好玩。

“好”，伊斯有點尴尬地摸摸脖子，接過她的手機。

艾希盯着他輸完了号碼，還沒來得及保存，就聽見屋子裡傳來她父親的喊她的聲音，她答應了一聲“就來”，又催着伊斯趕緊走。

*

一周過去了。

小城鎮的生活節奏很慢，也很枯燥沒趣。

對于伊斯來說更是如此，他發現這周過得格外慢，因為等待的日子真的很煎熬。

今天紋身店也沒什麼客人，而且來的人大多不是來紋身的，而是來洗紋身的。埃文此時正在給一個剛成年被媽媽揪過來的小男孩洗紋身，其實也不算小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店給他紋的，把一頭鷹紋成了母雞不說，還皮膚損傷的面積還大，想要卸幹淨還是蠻有難度。

埃文讓他躺下，激光打在他身上還沒半分鐘，他已經疼得吱哇亂叫，力氣又大得像頭牛，怎麼按都按不住，真不知道這麼怕疼當初怎麼紋的身。

還好這時候伊斯來店裡，喊他幫忙，兩個人一起才總算勉強讓對方消停一會兒。

激光很快，那小子原先的紋身被密密麻麻的點陣替代，但這還不算完全洗幹淨。這樣的流程還要重複三四次，直到幾乎看不出來為止。聽到埃文如是說道的男孩忍不住哀嚎，卻被旁邊站着的母親扇了一個嘴巴，灰溜溜地跟着媽媽回家去了。

不良少年，但害怕媽媽生氣。

“我去洗個手”，伊斯沒像埃文一樣戴手套，剛剛被蹭了一手的汗。

埃文點點頭，自己也換了一副新的橡膠手套。

這時伊斯留在操作台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手機默認的鈴聲，埃文本想拿起來看看是誰，想着要不要幫他接了，誰知道伊斯突然闖出來撞飛了他手裡的手機，又轉了個身穩穩地接住。

他接起來喂了一聲，又黑着臉挂斷，埃文也看着他的神情由期待到煩躁。

“你在等誰的電話嗎？”他問。

“嗯，都一周了，她還不打給我。”

“那個你翻進學校裡找的那個女孩嗎？”

“是啊”，伊斯答應的非常坦率。

而埃文的表情卻微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