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兄弟倆準會起争執。老爺子熬不動夜,先回房了,在一旁待命的女傭也準備推着申敏禾去二樓休息。
“我來吧。”沈有尚阻止道。
“有尚少爺,還是我來吧,我還要協助申小姐洗漱。”
“那麻煩你将她送到我三樓的房間。”沈有尚提高了音量,字字句句都是說給在場的人聽的。
申敏禾懵懵地指了指樓梯口,“我住在二樓的客房裡,我的行李都在那兒。”雖然需要在家人面前演戲,但沒必要同住一房,本來都是未婚人士,分房睡也不會被人懷疑。
“我們不是一直都住一間,怎麼到了這兒,非得分開住。”沈有尚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申敏禾卻感到自己的耳後燒了起來。她尴尬地笑笑,沒有回嘴,陪着他演戲。
沈有尚的房間位于三樓最右側,外面銜接着一處轉角的大陽台。盡管常年鮮少居住,卻總是被打掃得一塵不染。與他現在獨居的新家不同,這間房整體是暖色調的,多了點生活的氣息。
書桌上擺放着一盞台燈和寥寥幾張相片。其中一個相框被倒置在了桌面上,申敏禾把它翻轉了過來,原來是沈家昔日的全家福,那時奶奶尚在人間。
畫面中所有人都面帶悅色,唯有沈有尚一人拉長了臉,沒能融入和睦的家庭氛圍。難怪他将照片反藏,申敏禾輕輕地按照原樣放回了相框。
還有一張是沈有尚大學時期橄榄球隊的合照。他沒戴頭盔,露着标準的美式陽光男孩笑容。無論是長相,還是藍白色球衣包裹下的健碩身材,對比金發碧眼的歐美同學毫不遜色。
“也不是不會笑嘛。”她嘀咕,卻被聽見了。
“假笑,我不是很喜歡打橄榄球。”
申敏禾坐在輪椅上,擡頭才能對上他的視線。“你不喜歡,誰還能逼得了你?哦,我知道了,是為了泡妞吧。”
她略有耳聞,美國橄榄球校隊隊員,必定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女生們的夢中情人。
沈有尚蹲下身,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微仰着頭,旅途的勞頓在他眼裡留下了絲絲紅痕。“你這麼了解,上學的時候去體育館追男生了?”
“我們師範大學,尤其是我這個專業,就沒幾個男生,活動也少得很。哪像你們美國學校,天天開派對。”
“我是沒空參加那些沒有意義的社交活動。你看你倒是很樂意,還和男人去看煙花。”沈有尚話裡透着酸味。
“我沒和他單獨出去,爺爺也在呢!”
“南江的煙花節也就那樣吧,下次我帶你去看點好的。”
這時女傭敲門,送來行李和生活用品。申敏禾的洗漱,也由她協助完成。洗完澡後,女傭将她扶到了床上,并将薄被蓋至腹部。
由于佩戴護具的緣故,申敏禾穿着一條寬松的膝上三分褲,以确保睡覺時的舒适。
她靠在床頭,越發緊張起來,于是費力地往床沿挪動身體,又将被子拉到了頭頸處。一雙迷茫的眼睛露在外面,慢慢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
她想起了在心知島的那一晚,他們被困在了一間房裡。那夜風暴駭人,風的呼嘯、雨的滂沱,掩蓋了像今天這樣心髒急促跳動的聲響。
在惡劣的環境下,孤男寡女相處的尴尬被外界因素所沖淡,滋生出更多的是相互支持的情誼。
如今,夜深人靜,浴室裡淅淅瀝瀝的水聲就在耳邊,讓她陷入了胡思亂想之中。
申敏禾硬撐着讓自己不至于睡着。然而沈有尚從浴室出來時,她已經合上了眼,頭埋在枕頭裡,歪向了朝裡的那一側,握着手機的手搭在肚子上,屏幕還沒熄滅。
“你睡了嗎?”沈有尚不忍心驚擾她,放輕了動作和聲音。
“睡了?”他自言自語,心裡一陣紛亂,遂在沙發上坐下,環視房間,試圖找到一本可以讓自己靜下心來的書。
書架上空蕩蕩的,桌上倒是躺着一本不屬于他的書,正是那本《呼嘯山莊》。女傭以為申敏禾正在閱讀,所以在搬運行李的時候,将書一并帶了上來。
正當沈有尚翻開書頁時,似乎聽見了申敏禾含糊不清的低語。他走過去,聲音又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側躺在床的一邊,手支在床頭,靜靜地凝視着睡夢中的女人。他的眼神,猶如大樹守護着腳下的花朵,又似天空注視着沉睡的大地,滿是柔情。
申敏禾睡顔純真,既無承歡獻媚,也無撒嬌賣俏,甚至長袖睡衣的紐扣都系到了最頂端。即便如此,她還是像磁鐵一樣吸引着沈有尚,令他不知不覺地愈靠愈近。
申敏禾清淺的呼吸,像羽毛一般撓得他耳根發燙,心尖起癢。他心裡響起了二重奏,一邊是渴望,一邊是克制。
沈有尚手指輕撫她的臉頰,視線落在她微翹的櫻唇上。他緩緩将指尖抵上女人的唇角,不敢再有絲毫的冒進。
申敏禾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頭晃了下。
他迅速彈開手,在床上坐好,佯裝無事發生。
申敏禾并沒有被他驚醒,仍是溫和地睡着,绯紅嘴唇微啟,哼哼唧唧幾聲。
他的心又被撓得入骨的癢,再次不甘心地俯下身,将唇印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般,很快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