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尚深呼吸,強壓住身上的那股火。
他心虛地額頭冒汗,回到自己那一側時撞到了床頭,用餘光觀察申敏禾,生怕她看穿自己的心思。
半晌,見她睡得熟,沈有尚便又近身,輕握起纖細的手腕,将她的手擡起,拿開了壓在腹部的手機。
男人的手掌托着她後頸,抽走墊着的靠枕。為了避免傷到骨折的地方,他尤為謹慎,兩隻手分别支在她腰部騰空處和腘窩裡,為她調整睡姿。
申敏禾忽地先是睜開一條縫,眼神呈現出失焦感,懵懵地眨了幾下。
“弄疼你了嗎?”他有些無措。
申敏禾還在狀況外,忘了自己在沈有尚房間裡,盯着男人的臉,瞳孔震動,尖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我的房間。”
她反應過來,手從被子裡抽出來,撓了撓下颌,“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她回憶起入睡之前,沈有尚仍在浴室裡,現在已經卧躺在自己身側,未覆被褥,黑色絲質睡衣顯得身形修長而優雅,未做造型的順發增添了一種少年般的氣質。
也許是太困了,她感到調暗的燈光醞釀出了難以言喻的暧昧氣氛。
“幾點了?”她在床上摸索着手機。
“快一點了。”
“這麼晚了。”她嘀咕,又瞄了眼男人,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本來就是他的房間,好像沒有讓他走的資格。申敏禾心裡鼓噪,難道今晚真要和他睡一張床?
既然他不走,那隻能是她離開了。“他們都休息了,你能送我去二樓客房嗎?”
“被人看到了,會有想法的。”
能有什麼想法?本不是夫妻,不睡一間正常不過,申敏禾納悶。
“你們男人,交了女友就必須同房?”話剛出口,她就覺得不合适,慌忙補充了一句,“我們是合約戀愛,不可以亂搞關系。”
想着把話題引開,似乎是越描越黑,越說越尴尬了。
沈有尚淡笑:“你都骨折了,是個正常男人都不會對你怎麼樣。”
申敏禾捏住了被角,身體不由自主地縮緊。房間常年不住,衣櫃裡空空蕩蕩,傭人隻備了一床雙人被和一條小毛毯。而那條被子,準是沈有尚在她睡着後為她蓋上的。
她又看了眼隻穿着睡衣的男人,最上面的紐扣沒有系上,鎖骨若隐若現。“你不需要被子,就這麼睡了?”
“難道你想和我……分享?”他嘴角輕揚。
她護着被子,“你要是冷,二樓客房裡有。”
“誰說我冷了?”沈有尚扯了下領口,“我現在特别熱。”
“都秋天了,我覺得很涼快呐。你不會是……發燒了吧?”申敏禾昨晚就注意到了他眼裡的紅血絲,可能就是生病的預兆。
她突然将手伸過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感受溫度的差異。“挺正常的啊,你房間裡有溫度計嗎?”
沈有尚一怔,蜷起的手指無處安放。微涼的觸感滲透進皮膚,觸電般奇妙的感覺傳至他全身。
“我沒有生病。”他反而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裡,“你身上倒是有點冷,被子蓋好,不要感冒了。”
她迅速将手抽走,藏進被褥中。
沈有尚也收回自己的手,“那我關燈了?”
“好。”
在不透光的房間裡,隐藏着兩顆騷亂不甯的心,讓呼吸也變成暧昧。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好像隻要牽一下手便能交織在一起,然而在這咫尺之間,又似乎橫亘着難以逾越的鴻溝。
申敏禾睜着眼睛望向漆黑的天花闆,為了讓混亂的思緒恢複平靜,她默念着數字。慢慢地,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她再次進入夢鄉。
“水,好渴……我要喝水。”
沈有尚遲遲未入眠,耳畔響起她的呓語,一度懷疑是在夢中。而她的呢喃斷斷續續,他于是點亮了床頭燈。
申敏禾嘴唇微張着,被子掀了一半,隻蓋到腹部。
“水,我要喝水。”她含糊不清地又重複了一遍。
沈有尚看到了對面床頭櫃上的水杯,側過身,手臂越過她身體,碰到了她的杯子。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申敏禾的後頸,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後将水杯遞到她唇邊。
“慢一點,别嗆到。”
申敏禾在半夢半醒中咬着杯沿,喝了幾口,随後舔了下嘴唇,推開水杯。杯裡的水晃了出來,濺濕了沈有尚的睡衣。
他正準備去拿紙巾,卻被申敏禾一把抱住了,臉還在他懷裡蹭了又蹭。
他垂眸,身體僵直不敢動,怕驚擾了她的夢,也怕打斷了他自己的夢。
許久,她又嘟嘟囔囔,“太硬了,沒我家的床舒服。”
他那停在空中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像撫慰睡夢中的嬰兒那般,輕輕地拍了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