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嫁衣的形制......我沒看錯的話,丁酉年配冥婚的冤魂是吧?”路沉慕慢慢向女鬼走近,她的聲音冰冷,面若冰霜,像一個正在審訊的活閻王。
女鬼看着步步逼近的路沉慕,吓得渾身顫抖,腐爛的眼眶中不斷滲出黑血。
“說吧,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讓你苦苦追了一整天。”路沉慕走到女鬼面前,眯起眼,插在女鬼身上的匕首,煞氣又深三分。
女鬼終于崩潰,開始嚎啕大哭:“高人饒命......我、我平日裡從不害人啊!今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凄切,魂體忽明忽暗,“小女子是民國二十六年被配冥婚的王杏兒......夫家拿我殉葬,把我活活勒死後扔進河底......我的怨氣太重,放不下過往,所以一直沒有辦法去投胎。但是這幾十年來,我都隻是偶爾出來遊蕩,從沒故意害過活人性命......求求您念在這個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路沉慕狐疑的看着女鬼,敲了敲匕首,說:“那今天是怎麼回事?”
女鬼擡起頭,臉上有無法掩飾的癫狂,她轉頭盯着墨染,繼續說道:“今天我本來跟往常一樣在河底呆着,突然聞到一陣很香的魂息,香得我忍不住......”她朝墨染伸出枯爪般的手,又痛苦地縮回,“本來我跟到羊肉鋪,不小心被那屠夫發現,要趕我走。但是我又突然聞到一股新鮮的血液的味道,所以我沒忍住,就又想辦法跟上了。她身上的這種氣息......像是......像是......”
路沉慕回憶起傍晚攤主的奇怪舉動,原來是在好意提醒她們。她看向女鬼的眼神驟冷,手上一用力,匕首又進一寸,“說!像是什麼?”
女鬼痛苦地表情扭曲,但卻又突然詭秘地笑了,聲音變得飄忽不定,“你難道沒發現......她的魂魄......比常人要特殊嗎?”說到這,女鬼的殘魂突然開始劇烈震顫,被釘在牆上的身軀竟像蠟燭般開始融化,黑色的污泥順着牆面流淌而下。
路沉慕表情一凜,眼神裡閃過一絲狠厲,“竟然還想走?”說着,她迅速右手掐訣,左手抓出一把朱砂,淩空畫出一道血色的符咒,“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朱砂符咒瞬間在空中顯形,然後化作九道金鎖将女鬼徹底圍住。女鬼在攻擊之下,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融化的軀體突然炸開,數十隻濕漉漉的河蚌從她體内迸射而出,每隻蚌殼都張着血盆大口朝路沉慕咬來!
路沉慕反手抽出匕首,立刻向後退去幾步,她咬破食指在匕首上快速書寫,黑刃頓時泛起血色雷光。“破!”随着一聲清喝,匕首脫手飛出,有幾道細細的雷光從匕首中飛出,在空中劃出數道光影,而後盡數沒入河蚌體内。
那些河蚌瘋狂開合,竟然發出了嬰兒啼哭般的聲響。路沉慕臉色微變:“以童屍養蚌?好毒的手段!還敢說沒有害人。”此時她也不打算手下留情了,于是她迅速結印,沒入河蚌體内的雷光突然爆開,将河蚌連同其中的怨氣一并焚毀。
但女鬼也趁此空當掙脫了金鎖,殘存的半截身子化作黑霧撲向窗口。路沉慕冷笑一聲,突然甩出七枚銅錢,銅錢落地成陣,封住了女鬼的去路。
“最後問你一次,”路沉慕指尖夾着一張紫金雷符,“她身上到底有什麼?”
女鬼被困在銅錢陣中,魂體被雷光灼得滋滋作響。她突然跪地哀嚎:“我說!我說!那姑娘的魂魄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窗外突然飛來一道黑影,竟然是一隻通體漆黑的不知名鳥類。它憑空穿過玻璃,直撲路沉慕面門,尖喙直取她的雙眼!
利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路沉慕側身避讓的瞬間,這畜生竟然在空中詭異地折轉方向,直取她的咽喉。
“找死!”路沉慕眼中寒芒暴漲,右手反握的黑色匕首驟然出鞘。刀刃劃過一道冷光,黑鳥在半空被劈成兩半,黑色羽毛混着血霧簌簌落下。但就這麼一耽擱,女鬼的殘魂已化作青煙,眼看就要消散在夜風中。
“還想逃嗎?”路沉慕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匕首上。漆黑的刃身頓時泛起血色紋路,如同活物般發出低沉的嗡鳴。匕首脫手而出,像一道黑色閃電般将那道青煙釘在牆上。女鬼再一次顯出原形,麻繩深深勒進腐爛的脖頸,繡花鞋上的珍珠簌簌掉落。
“高人饒命...”女鬼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妾身真的不敢了......”
“煞氣凝而不散,害了這麼多人性命,竟然還敢狡辯?。”路沉慕握住匕首一轉,女鬼痛的慘叫連連。“你生前的遭遇的确可憐,但既成厲鬼害人,就該魂飛魄散。”最後一字落下,匕首上的血紋爆發出刺目紅光。女鬼發出凄厲慘叫,身形如摔碎的瓷器般片片剝落。那些碎片還未落地,就被匕首盡數吸入刃中,女鬼最終煙消雲散,路沉慕收刀入鞘,轉身看向陷入昏迷的墨染。
她快步走到床邊,俯身查看墨染的狀況。好在墨染呼吸平穩,隻是臉色略顯蒼白,像是被抽走了些許生氣。
借着微弱的夜燈,她突然瞥見墨染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黑色印記,她伸手輕輕握住墨染的手腕,指尖在那圈黑色痕迹上摩挲片刻,确認那隻是女鬼留下的“引魂印”,也就是遊魂野鬼用來标記活人、蠶食陽氣的一種手段。這會兒,随着女鬼的離去,這印記也在逐漸褪去,不會再構成什麼傷害了。
路沉慕松了口氣,但眉頭卻皺得更緊。墨染才來半天,就差點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如果真的面對那千年僵屍......路沉慕指尖微微收緊,心頭重新湧上猶豫。她真的能護住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