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劇組需要深入沙漠進行為期三天的拍攝,條件異常艱苦,不僅沒有可供住宿的酒店,全體人員隻能栖身于帳篷之中,“以天為被,以沙為床”,風餐露宿,而且衛生間更是簡陋至極,僅是野外為過路遊客臨時搭建的旱廁,惡劣的氣味,讓人聞之便心生不适。洗漱用水的獲取也是工作人員每天開着量大皮卡車,耗費三四個小時往返拉運。
好在拍攝周期僅為三天,王建國深知條件艱苦,心懷愧疚,正在向幾位主演逐一緻歉,言辭懇切:“各位老師,實在抱歉,當下條件有限,還望大家多多包涵。” 演員們常年在外拍戲,均面對過比這更為嚴苛的拍攝環境,于是紛紛擺手示意:“沒關系的,王導,拍戲本來就這樣,大家一起克服克服就過去了。”
路沉慕剛下車,一股裹挾着黃沙的熱浪便撲面而來,她猝不及防,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尚未緩過神,生活制片便匆忙跑過來,禮貌地開口:“路老師,我現在帶您去您的帳篷。”路沉慕邊咳嗽邊點頭示意帶路。生活制片引領她來到一個小巧的蒙古包旁,在一衆帳篷之中,這個蒙古包算得上條件相當優渥,起碼空間看上去較為寬敞,防風性能出色,結構穩固。反觀不遠處工作人員的帳篷,皆是清一色的普通野營帳篷,兩三個人擠在一處,局促狹窄,如同沙丁魚罐頭。
生活制片面帶微笑,向路沉慕介紹道:“路老師,您就住這個帳篷,相對舒适一些。您看,前方那個小沙丘,翻過去便是衛生間,距離有點遠,還望您不要介意。洗漱用水每日會按時送到屋内,如果您感覺水不夠用,随時告知我,我即刻安排人給您送。” 說着,他面露躊躇,臉上浮現出一抹尴尬之色,擡手撓了撓頭,略顯拘謹地開口:“路小姐,實在是蒙古包數量有限,劇組這邊實在安排不開了,您看…… 能否讓墨小姐與您同住這個帳篷?若是您不喜歡跟人同住的話,我這邊再想想辦法協調。”
路沉慕看着眼前這位抓耳撓腮、臉頰漲紅的中年男人,心中有所猶豫。雖然她并非嬌生慣養、挑剔難纏的人,但是聽到要跟墨染住一間,心底還是不由自主地 “咯噔” 一下。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昨晚墨染緊緊黏着她的模樣,但再看看生活制片期待又窘迫的眼神,她還是心下一軟,略作思索後應道:“好的,沒關系,就安排我和她住一起吧。”
“那太好了!” 生活制片臉上瞬間綻放出欣喜,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那您先休息,待會兒墨小姐到了我帶她過來。” 言罷,便匆匆離去。
路沉慕掀起門簾,步入蒙古包内,映入眼簾的布置極為簡單。左邊并排放着兩張行軍床,右邊矗立着一個大屏風,似是在竭力營造些許私密空間,屏風後方放置着一個架子,上面擺放着臉盆、水杯,還有一個大木桶,路沉慕定睛一看,不禁搖頭苦笑,這所謂的浴桶,更像是一個放大版的米缸,隻不過相較米缸更深更寬,人要是在其中洗澡,恐怕隻能局促地跪坐着,伸展肢體都極為困難。除此之外,僅有兩把露營椅和一張小桌子,零散地擺放着,整個蒙古包内空空蕩蕩,呈現出一派 “家徒四壁” 的景象。
何傑費力地幫她把行李搬進帳篷,放下後忍不住嘀咕,“這條件真的太差了。”
路沉慕不置可否,隻是看了看行軍床,略作思索,“你下午再回一趟市裡,去買兩床羽絨被送過來。”
何傑收到指令後匆匆離開。路沉慕在帳篷内待了片刻,覺得有點無聊,便決定出門到處看看。出門後她才發覺,這裡不像沙漠,更像戈壁灘,劇組的駐紮地位于一個戈壁峽谷的入口處,峽谷内部便是接下來三天的主要拍攝場地。峽谷外圍是廣袤無垠的戈壁灘和連綿起伏的沙丘,沙丘與峽谷入口外圍環繞形成一小片平坦的凹地,而她的帳篷就紮在靠近峽谷入口的顯眼位置。
路沉慕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查看定位信息,這一看令她頗感意外,這裡距離掖城竟然很近。她心中不禁暗自思量:“也不知道師伯此刻是不是還在掖城?”
路沉慕又随意地繞了一圈,發現各處景象都差不多,于是結束了這個短暫的外出散步,轉身朝着自己所住的蒙古包走去。蒙古包的門簾在風沙的吹拂下輕輕晃動着,路沉慕伸手掀起,邁步入内。剛一進去,目光便掃到帳篷裡的墨染。此時的她正背對着門口,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收拾着行李。她熟練地整理着衣物,将各類物品分門别類地放置妥當。聽到身後傳來的細微動靜,墨染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緊,捏住了手中的衣物,但很快又松開,繼續若無其事地忙碌着。
路沉慕也沒有出聲,而是徑直走向自己的椅子,坐下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低頭劃動着屏幕。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得很快,顯然沒有在看手機屏幕裡的内容,眼神時不時從手機邊緣擡起,瞥向墨染的背影。她握着手機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手機邊緣,頻率時快時慢,像是某種無聲的焦躁。她心裡有些煩悶,明明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