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我也不懂，為什麼自己總是會無意識地接受黑尾的要求。每當我反應過來，就已經做出了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這感覺有點像遊戲裡的主線任務——即便不想做，但為了推進劇情，卻都隻能硬着頭皮完成。

雖然昨天已經跟爸媽說過，但我還是在玄關的置物桌上留了一張報備行蹤的紙條。

八月的太陽毒辣得像□□，我在東京的大馬路上走了二十分鐘後，覺得自己像被架在燒烤架上的烤串。這是我記憶中，第一次徒步走這麼遠的路。

一路上，我試圖勸黑尾回頭，卻發現他和那些哥布林沒什麼兩樣，無論我怎麼說，他都聽不進去，隻顧着拉着我往前走。

『高溫預警：載體溫度過高，皮表狀态：輕微曬傷。』

我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先停下來，走到路邊的自動販賣機前。

我掏出口袋裡的零錢包，這個月的零花錢全被我花在買新遊戲卡帶上，現在裡頭隻剩下兩枚100塊錢的硬币，剛好夠買一瓶飲料。

『交易成功：金币-200，獲得道具：蘋果汁×1。』

轉頭看向黑尾，他被烈日曬得滿臉通紅，汗濕的劉海貼在額頭上，看起來有點狼狽。我把手裡的蘋果汁遞給他：“要喝嗎？”

他愣了一下，随後臉上綻開一抹笑容：“嗯！研磨，謝謝！”說完，迅速插上吸管，開始大口喝起來。

“噗哈！”他喝完大半瓶後長舒一口氣，發出老爺爺般的歎息聲，把飲料遞回給我，“嘿嘿，不過我還是不太喜歡蘋果汁。”

“……”

你不喜歡還喝掉大半瓶。

『飲用蘋果汁，效果：體溫大幅下降，生命值+5。』

我把喝空的瓶子折好，塞進口袋。好在，我們這時也正好抵達目的地——體育館。

『解鎖新地區：墨田體育館。』

剛一踏入建築内，迎面而來的不是涼爽，而是一股熱烘烘的氣息——籃球拍打地闆的聲音，球鞋摩擦地面的尖銳聲，以及嘈雜的人□□談聲，在空曠的空間中回蕩，交織成一股奇異的音浪。

這些音浪透過牆壁的反射，隐約帶着壓迫感，直刺我的耳膜，最後纏繞上我的胸膛。

糟糕，呼吸有些困難了。

『體育館場地效果：攝魂。』

我慌張地朝黑尾的方向看去，但他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像在遊戲裡遇到高延遲，畫面瞬間掉幀。我隻能靠直覺感知到他正在離我越來越遠。

“這裡果然有排球場！”黑尾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卻像被扭曲後的音效，幾乎聽不清楚。

“等……”我張了張嘴，卻發現連喊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邁開雙腿，試圖追上他的背影，可那抹亮紅色的背影像是在和我玩追逐戰一般，越跑越遠。

噗通。

噗通。

奔跑中，我感覺身體的每一次震動都被放大，體育館裡嘈雜的聲音也變成了追逐戰的背景音。

視線裡，那些昏暗的燈光和模糊的輪廓讓這一切莫名像在玩恐怖遊戲——而我，最不喜歡玩的也是恐怖遊戲。

突然，一股外力從左側撞向我，沖擊讓我短暫脫離地心引力，騰空、滑行，接着重重摔倒在地。

『載體左側與臀部嚴重撞擊，移動能力暫時喪失。』

“對……對不起。”意識到自己被撞到了籃球場上，下意識地向周遭的身影道歉。

“髒死了。”一個穿黃色球衣的男孩瞥了我一眼，從口袋裡掏出一瓶噴霧，朝自己的右手臂噴了幾下，然後撿起滾到我身邊的籃球，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坐在地上，發現黑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視線也愈發模糊，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前狀态：視野受限，體能不足。』

漆黑正在一步步侵蝕我的視野，而我唯一的希望是自己此刻不是坐在籃球場的正中央，不至于被失控的籃球再砸一次。

緊張也沒用，我閉上雙眼，試圖用深呼吸讓身體稍微放松，恢複一點力氣。

『系統重置中……』

突然，一股溫熱從我的手掌傳來，全身不由自主地被這股力量拉離地面。

“研磨，你坐在這裡幹嘛？快過來，他們的訓練開始了！”熟悉的聲音将我從混沌中拉了回來。睜開眼，我看見黑尾的臉，還是那副倔強又執着的模樣。

“是你啊……”終于能正常呼吸的我像一條剛回到水裡的魚，大口吸氣，“剛剛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才掉隊了。”

“身體不舒服？！”他立刻把力氣加大，将我扶到他身旁，“研磨，你還好嗎？”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腦袋又是一陣發暈，“小力一點，我好多了。”

黑尾的表情還是寫滿擔憂，他伸出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我将其輕輕撥開，“真的沒事，你幹嘛，我又不是發燒。”

“嘿嘿，抱歉，我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麼辦。”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露出點無措的表情。

“讓我休息一會兒，能給點水喝就更好了……還有，别離我太遠。”我補充了一句，想到剛剛那種狀況，如果再來一次，我可能沒這麼好運了。

“哦，水是吧？”他将背包拉到胸前，拉開拉鍊，“我這裡有帶，給你喝。”

我看着他遞過來的水瓶，愣了一下沒有動作。

“怎麼？嫌棄我的口水？剛剛的蘋果汁你不也照喝了？”他将瓶蓋擰開遞到我面前，“放心，這瓶水我還沒喝過，全新的。”

我接過水瓶，遲遲沒有喝下肚。

是我的錯，下次我會主動問他有沒有帶水的。

『補充水分中……身體機能恢複進度：35%……40%……45%……』

“走吧，快去看他們練習！”黑尾拉着我一路小跑向排球場，無視我尚未恢複完全的身體狀況。

“慢點……”我無力地抗議，卻被他的大力拖行得毫無辦法。

到達場邊，他興奮地站定，手指向球場中央：“你看！”

球場裡站着一群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小孩，兩兩對面站着，各自拿着一顆球，重複着抛接的動作，看起來跟黑尾昨天教我的差不多。

隻是，從他們嘴裡傳出的各種吵鬧聲，讓我聯想到之前在班級裡遇到的那群哥布林，嘈雜又無序。

“哇……好棒！”黑尾的聲音拔高了一截，把我從哥布林的幻象中拉回現實。他轉頭看向我，滿臉興奮：“研磨，我們也來練習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