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就行,”賀蘭今抱起手臂冷眼旁觀,一點也沒覺得麻煩,“能力不夠,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有理。”晏晗道,“但若是讓他一直這麼流血下去,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說着,在雲一鶴雪白長袍上找到還幹淨的地方,撕成條,綁在他身上,又用靈力加固一下,簡單做了個止血。
對上賀蘭今看熱鬧的目光,晏晗解釋:“水鏡宮富裕,雲小公子身上穿的都是上好面料,還在靈力場中蘊過,比我等的好多了,用來止血正合适。”
賀蘭今眸光微動,卻不語。
晏晗沒有正骨的經驗,對雲一鶴别的傷口也束手無策,隻好蹲在一旁,緩慢又輕柔地給他注入靈力,疏通經脈。賀蘭今自托了一團火,在這一層四處走動觀察。她舉着火焰湊近石壁上的金籠,金籠上黑色封印隐隐顯露,像是在威脅這位不速之客。賀蘭今瞥了一眼封印,是她不曾見過的,估計是水鏡宮獨家配方,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一個一個看過去,賀蘭今并沒瞧見什麼感興趣的,正欲回身去找晏晗,餘光忽然捕捉到一件熟悉的東西。賀蘭今踩着石頭湊上去,見這一間籠裡封印的是一對玉佩。兩隻玉佩都是錦鯉模樣,栩栩如生,拼起來卻正好能湊成一副太極圖。
“晏晗,”賀蘭今轉首叫不遠處的晏晗,“你先前身上佩的那隻玉佩長什麼模樣,就是與令兄是一對的那個。”
晏晗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他握着雲一鶴的手腕不由自主地捏緊了,“……你說那個,”他抿了抿唇,“是一對錦鯉模樣,但是合起來能成太極圖。”
賀蘭今指了指眼前金籠,“你來瞧瞧,是這個嗎?”
晏晗一怔,他慢吞吞站起來,走過來時腳步卻有些倉促,“不會的,兄長那塊随他入土了,我的放在玄天宗内部,不會出現在這兒。”他借着賀蘭今掌心火光擡頭一看,倏地一愣,“這……”
賀蘭今觀察着他的表情,“長得一樣?”
“……嗯,”晏晗眉頭緊緊鎖起,“長得……一模一樣。”
賀蘭今:“你先前說那對玉佩是令父令母尋來的?”
晏晗有些煩躁地揉揉眉心,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當時我年紀尚小,很多都不記得,隻記得後來隐約聽得兄長說過,那是父母在一株樹下發現的,那樹不知生了幾百年,後來遭雷劈了,樹下靈物便都顯露出來。”
“唔,”賀蘭今一句話問出口後就有些後悔,她瞧着晏晗神色,連忙岔開話題,“那這一對……也許雲小公子知道,待會兒可以問問他。”
晏晗卻并不覺得有什麼,他站在地上正與踩在石頭上的賀蘭今一樣高,晏晗笑了一下,擡手揉揉她的頭發,“他也不見得知道,畢竟還隻是個小孩,這地下密室都不一定來過幾回。”
“那可不見得。”一道略微滞澀的聲音忽然從他們身後傳來。
兩人齊刷刷轉首,就見雲一鶴不知何時醒了,他此刻一手按着碎石,強撐着站着,血污的臉龐上,兩道目光直勾勾地射過來。
晏晗手還撫在賀蘭今頭上,遙遙朝雲一鶴一笑,“雲小公子,你終于醒了。”
雲一鶴對他的出現并不如何吃驚,他偏頭咳出一口血沫,嘴唇白的沒有血色,喘了幾下,艱難道:“難為晏公子還想着要救我。”
“這話怎麼說,”晏晗道,“都是故交,我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雲一鶴不言語。賀蘭今向前走了幾步,抱起手臂上下審視了一番雲一鶴,尤其在他略有彎曲的一條斷腿上停留片刻,“非要逞強,就為了地下這些東西?”
雲一鶴冷冷看她,沒有半點與她共患難的交情在,“反正不會是為了你。你……”他說着,忽然說不下去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賀蘭今漠視着。晏晗頓了一下,上前抓住雲一鶴手腕,往内注入靈力。雲一鶴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他抽回手,示意晏晗不必。
賀蘭今:“勞煩問一下,你說你知道這對玉佩的來曆?”
雲一鶴冷冷看她一眼,原本不想回答,但此刻同陷囹圄,也隻能互相幫持着想辦法,且方才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他若是真與賀蘭今鬧起來,保不齊晏晗會選擇幫誰。
雲一鶴道:“是。聽我娘說,這是……我舅舅與舅母的東西,當初他們相繼離世後,這兩枚玉佩靈力波動很大,而且也不認他人為主,就隻好被封存在這裡。”
賀蘭今與晏晗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出驚訝神色。
賀蘭今:“不是說你那位舅舅因為太過胡來,終身未娶嗎?”
雲一鶴看她一眼,不做聲。晏晗解釋道:“應當是晉州堂大堂主,大堂主當初與清風派顧姑娘結親,夫妻二人相處和睦。”
“哦,”賀蘭今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認成了那個一事無成的二堂主紀樸知,“原來如此。”
雲一鶴又道:“但具體從何而來,前事如何,我卻不了解。”
他說到這裡,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今日匆匆外出,才給了雲一鶴出逃的機會,也不知究竟是什麼要緊事,有沒有危險……
晏晗若有所思,須臾,他開口:“無事,天地間靈器如此多,恰好生得一樣也不是沒可能——還是說眼前要緊事吧。”他轉向雲一鶴,“雲小公子,我們想向貴宮借一樣東西。”
雲一鶴問:“什麼東西?”
晏晗:“往虛鏡。”他注意到雲一鶴神情變化,忙加了一句,“還請放心,用過後肯定原樣奉回,實在是情況緊……”
“誰告訴你們的?”雲一鶴蓦地打斷他,随即自己醒悟,“是雲煙裡,是不是?”
晏晗:“我……”
雲一鶴皺眉,怒道:“他怎麼還有臉提這個!”
晏晗意識到此事有說法,問:“此話何講?”
“雲煙裡讓你們來水鏡宮找往虛鏡?”雲一鶴悶頭嗆咳一口,眸中怒意更甚,“可他不曾告訴你們,往虛鏡是仙石打造的靈物,隻得用一次,就再不可用了嗎?”
賀蘭今絲毫不覺有何不妥,“那拿來與我們用吧。”
雲一鶴險些一口氣背過去,僵硬地接上剩下一半話:“而那一次,早已被他自己浪費掉了——如今的往虛鏡,不過是一面普通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