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安心如擂鼓,面色慘白,“……歸附于你,有什麼好處?”
他聽到頭頂那人輕笑一聲,明明不帶半點實質性攻擊,卻讓他面色更白了。
“你還不配跟我談條件。”
*
賀蘭今一次又一次将密令傳入傳送門,傳送門卻始終毫無動靜,她忍無可忍地罵出了聲,一掌轟碎了整個陣法。
一旁的沈常樂蹲在地上,撲閃着大眼睛望她,“為什麼會失效啊?我記得明月閣的密令就是這個啊,哥哥一直讓我記着的!”
賀蘭今睨了他一眼。
為什麼會失效?當然是因為密令被改了啊!
沈常安知道自己弟弟情況,絕不會無故改密令,除非遇到了十分危險的情況。
一股不妙感油然而生。
賀蘭今深吸一口氣,剛想問明月閣附近有哪些地方,一擡首,蓦然對上前方樹下一人。
那是一位男子,身長玉立,一身白衣,仿若谪仙。
賀蘭今緩慢地轉眼,對上他那一雙異瞳,這口氣便生生憋在胸口,她猛地站起身來。
他不知站在那裡多久了,視線來回在這邊兩人身上掃着。
一旁沈常樂“哎呦”一聲,也跳起來,他對上樹下男子沉如寒星的眸子,扯扯賀蘭今的袖子,“姐姐你看,他兩隻眼睛顔色不一樣欸!”
“……”賀蘭今沉默地将自己袖子扯回來。
她一個時辰前剛被揭穿身份,往事種種,她十分愧疚,如今雖不知白歲是否已然知曉,但見到他,賀蘭今莫名心虛起來。
她這種心虛,如數落在白歲眼中,可在他心中一轉,就帶着别的意思了。
他淡聲道:“公主。”
賀蘭今輕咳一聲,盡量不去看他,她不動聲色問道:“殿下,你如何來了?”
白歲道:“怕公主在外遇到危險,特來尋公主。”
賀蘭今聞言了然,他估計還未知曉她的身份,可盡管如此,她也半點慶幸不起來。
白歲遲早要知道她的身份的,他若是知道心愛女子被她頂替,必會恨她入骨。
沈常樂聽着他們一會“公主”,一會“殿下”的,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忽然叫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遊戲?加我一個加我一個!”
“……”賀蘭今又一次從他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低聲斥道,“别胡鬧。”
白歲眸光微動。
傷了公主的人名喚“常安”,普天之下略有能力的“常安”也隻有一位,那便是明月閣少主沈常安。因此,他出了無間谷,便往東南來。
在路上碰到公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隻是公主身旁,還有一個男子。
白歲冷眼瞧去。
那男子雖相貌尚可,但看上去癡癡傻傻,怎麼着都應當不合公主的口味。
可他既站在賀蘭今身旁,白歲便給他判了死刑,更何況,方才賀蘭今的心虛又不似作假。
他收回目光,望向賀蘭今,柔聲道:“公主與我回去吧。”
賀蘭今默了一下,“殿下。”
白歲聽到她語氣中的抗拒,聲音更軟了,哄道:“如今形勢不明,公主在外,我們都不放心。”
賀蘭今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保護好我自己。”
白歲沉默了。須臾,他再次開口:“若是公主執意在外,我便在旁護着公主。”
賀蘭今一怔,脫口道:“那你的族……”
白歲打斷她,“他們不及公主半分。”
賀蘭今望向他。他面如冠玉,眉目柔和,唇角帶着若有若無一絲笑,瞧起來溫潤如玉——如果忽視掉那兩隻異瞳的話。
兩隻眸子一黑一紅,給這張柔和的面龐上平添了一分詭谲之氣。
白歲與妖族公主的故事,賀蘭今之前打聽到了一些。
傳言白歲天生異瞳,狐族認為這是不祥之兆,因此他多年來備受閑話,飽受欺淩。恰巧那些年狐族内有妖頻繁死亡,一日,在狐王寵妃去世後,狐王忍無可忍,将他打個半死,驅逐出族,丢在路邊。
一衆野妖圍着,準備等他徹底咽氣,分食他的血肉。
白歲吊着半口氣,沒有等到死亡,卻等到了賀蘭今。
妖族公主單純善良,活潑愛玩,她半點不信什麼不詳——隻是眼睛顔色不一樣罷了,要是長個眼睛都能帶來災禍,這世間豈不亂套?
她偷偷将白歲養在自己在外建的一個房子裡。多年來悉心照料,耐心陪伴,一點點治愈他的傷口。
後來,白歲回到族中,那一段時間狐族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鬼哭狼嚎。最後的結果是,新一任狐王白歲繼位。
他費盡心思去輔佐妖王,妖王答應将公主嫁與他。
兩人也算的上是情投意合。可不久,公主卻身體大虧,需閉關修煉,婚禮便推遲了。
她閉關了兩百多年,白歲就等了她兩百多年。
他卻不知道,閉關出來的,早已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