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瑾仿佛不想再看到他一般,揮揮手讓他離開,自己又轉過身去看輿圖。
晏晗微澀的嗓音傳來:“兄長你……你肯定有事情瞞着我,是何事?”
晏瑾頭也不回:“你想多了。”
晏晗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多年來一直是晏瑾操持着玄天宗,兄弟倆相依為命,也正是因為這樣,兩人都非常了解彼此。
晏晗心裡油然而出很不好的感覺,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道:“你騙我了。你對我說謊話的時候,從來都不看我。到底是何事,說出來,我替你分擔。”
晏瑾冷冷道:“沒有任何事情。”
晏晗道:“那看來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了,嚴重到你告訴我,就很有可能會置我于死地,是嗎?”
他仿佛看到晏瑾的背影滞了一下,晏晗輕聲道:“兄長,我對你何其了解,讓我來猜猜是何事。我今日來找你的時候,你都沒讓我把話說完,就執意要賀蘭離……”
晏瑾猛地轉過身來,打斷他:“她是妖族公主!”
晏晗緩緩搖頭,直視他的眼睛,道:“不,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晏瑾眉頭一跳。
晏晗繼續道:“我真傻,我早該想到的,東南事變,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麼大範圍的妖物肆虐,你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怎麼想,都不像你的為人。你恐怕,早就知曉這件事情的原因了吧!兄長?”
晏瑾長時間沒有開口,深深看着年輕的弟弟,最終歎了口氣。
晏晗道:“兄長,告訴我,你不能一個人擔着。”
晏瑾卻道:“先說說看,你們知道了什麼。”
晏晗松了口氣,他緩緩站直,繞過桌子走到那面輿圖前,理了理思緒,把如何遇到賀蘭今,追回九魂鏡,知道無間谷東南有個傳送門,布陣之人的目的都一一說明與晏瑾,唯獨漏了自己和賀蘭今入九魂鏡的事情。
他每說一句,晏瑾點一下頭,說完了,晏瑾問道:“所以你和那姑娘進了九魂鏡了是嗎?在裡面可經曆什麼?”
晏晗一噎,幸好晏瑾書房内光線昏暗,晏瑾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但晏瑾僅見他這副模樣,就心下了然,也不多問,隻是無聲喟歎。
晏晗反倒莫名開始渾身緊張。
他連忙把思緒扯回來,就聽晏瑾語重心長地道:“你喜歡的,哥哥都支持,隻是有一個問題,她既是妖族,妖人壽命可達數百年,而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這其中對于時間的想法,你可要考慮清楚。”
晏晗一怔,擡眼望向晏瑾,錯愕道:“我不喜歡她啊??”
他記起那演技高超的女娘,以及她的八百個心眼子,莫名其妙,又道:“我怎會喜歡她?”
晏瑾:“那你方才緊張什麼?還這麼急着替她辯護。”
晏晗脫口解釋道:“我……”但臨到嘴邊,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瞠目望着晏瑾,用眼神示意自己内心的堅定。
晏瑾深深看他一眼,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語重心長道:“我與不離相愛數十年,對情愛一事也是深有感悟。人呐,總是會愛上與自己相似的人。若是能在另一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便會更深切地愛上她。”
“……”晏晗心知兄長與嫂嫂恩愛非常,隻是嫂嫂從小體弱,兩年前重病身亡,兄長為此傷心欲絕,很久才重新振作起來,他有意不去揭兄長傷疤,打算快速略過這個問題,口中道:“兄長,我……”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出不來了,他瞳孔猛地放大,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嘴唇無聲翕動片刻,昏過去了。
晏瑾接住他倒下的身體,歎了口氣。
*
賀蘭今喝的一杯茶水都快見了底,還沒見晏晗回來,心下不禁泛起狐疑。
她把茶杯放在桌上,微微蹙起眉,卻忽然聽見,屋外有“簌簌”聲響。
像是有人在極輕極快地朝這間屋子靠近。
賀蘭今耳力極好,她不動聲色地聽着,
還不止一個,少說也得五六個修為高的修士。
賀蘭今緩緩起身。
衆修士在門外按照事先計劃,打好埋伏,幾個人打着手勢交頭接耳,卻忽然感到撲面而來的一股靈力,還沒來得及拔劍去擋,一行人就被掀飛了。
随即,就見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飄過,轉瞬消失在視野裡。
衆人皆是一陣心驚,他們受宗主之命來抓住這個人,可卻連人長什麼樣都沒看到,人就跑了!
——她怎麼做到一瞬之間爆發出這麼大的靈力的??
為首的那個人一把掀開打在自己身上的門闆,怒道:“快追!!”
一行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追,卻聽領頭修士又喝道:“都回來!先别追!!”
衆修士:???
好在領頭修士并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他轉念一想,宗主說這個人十分危險十分重要,要他們務必把人綁到他面前。
可如果這是一個危險人物,他們就這樣氣勢洶洶地去追,搞不成人沒抓到,還要引起恐慌。
況且,這人在二公子房間,想必是二公子帶來的,說不準她和二公子的關系,搞不好弄得不好看。
領頭修士想了一陣,覺得這人修為如此高強,就算去追也不一定追的到,還不如再去問問宗主的意思。
于是他讓衆修士偷偷去尋找線索,不要驚動他人,自己去找宗主彙報情況。
*
“……呃。”
晏晗吃力地撐開眼皮,發現視線昏暗,他緩了許久,才勉強看清晏瑾的臉。
晏瑾坐在塌邊,目光柔和:“醒了?”
晏晗道:“你……!”說着,就要撐着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這個簡單動作都完不成。
晏晗狼狽的跌回榻上,氣喘籲籲地問:“你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