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啊沈公子,我就在接到你請帖的那一天,發現有個小城鬧僵屍,那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我和青山在那裡處理了一下,沒想到耽擱了這麼久。我保證,剛解決完這件事,我和青山可就坐傳送門來了。”
說着,晏晗眸色一斂。小城僵屍倒解決了,隻是還有一件事。
他後來寫了一封書信,連帶着那塊紅色琉璃,一起飛鴿傳書給玄天宗的兄長,隻是兄長到現在還沒有給他答複。
沈常安卻沒有注意到他神情變化,反而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響,道:“小叔,就屬你活的最輕松了。”
晏晗收回心思,聳聳肩,道:“我也不輕松。”
“嗯?怎麼說?”
晏晗張了張嘴,卻沒出聲。須臾,隻是道:“但确實比你好一點。”
沈常安笑了,看着晏晗,道:“今日聽清風派的人說,晏宗主要你娶親了。”
他語調随意,好似開玩笑一般。
晏晗倏然擡眸,直直地望向他,沈常安笑望回去。夜風卷起兩人的發絲衣擺,獵獵作響。
晏晗神色複雜地道:“是。”
沈常安道:“顧栖。”
晏晗道:“是她。”
清風派顧栖,雖然修為不高,但是醫貌雙絕,人也溫柔和善,被譽為“第一才女”。當然,她的另一個身份顯然更引人注目——清風派掌門的掌上明珠。
身為掌門獨女,顧栖很有可能在現任掌門百年之後,繼承掌門之位。晏宗主正是看中了她這個身份。
如今天下四大門派,玄天宗獨占北面半壁江山。除此以外,還有東南的明月閣,兩湖的水鏡宮,以及西南地區的清風派。
玄天宗早已與明月閣聯姻。而水鏡宮在合并了晉州堂後,自然而然的和清風派扯上關系,雲毅勢頭很猛,近幾年更是越做越大,隐隐有威脅玄天宗門派之首的可能。
于是晏瑾希望弟弟晏晗能與清風派顧栖結發,以鞏固玄天宗與西南地區的連接。
晏晗心裡十分複雜,他并不是故意把這件事藏着掖着,不告訴好友。隻是三年時間過去,他考量的東西也多了許多。
晏宗主此舉何為?顯然是為了打壓水鏡宮,而雲煙裡畢竟是水鏡宮的大公子。
玄天宗一家獨大,其餘門派又該怎麼想?東南明月閣會怎麼想,沈常安過不了幾年接任明月閣閣主的位置,他又會怎麼想?
晏晗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真的是,歲月催人成長,讓一群人相聚而又相離。
長大之後,有些話不能像以前那般,面對他們兩個,想說便說,或者說,其實他們三個都變了。
沈常安不知在思量什麼,沉默一會,忽而道:“那你怎麼想的呢,你打算娶她嗎?”
晏晗道:“這是我能決定的嗎?婚姻大事,豈能一方做主,怎麼着也得問問顧姑娘的意思。”
沈常安道:“若是她願意呢?”
晏晗不說話了。須臾,才道:“我與顧姑娘沒見過幾次面,更沒說過幾句話。顧姑娘不是膚淺之人,就算願意嫁給我,肯定也不是看上了我這個人。實話說,我不願這樣,我感到了被束縛。”
沈常安望向他,神色複雜。
晏晗眉目俊美,一雙丹鳳眼時常懶懶散散半睜着,鼻梁高挺,長發用一根玉簪歪歪束上一半,額間碎發随風擺動,整個人看起來慵慵懶懶不着調,完全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纨绔公子哥。
這也是大多數人對這位玄天宗二公子的印象。
但身為晏晗多年好友,沈常安卻知道,不是這樣的,
“世間之事哪有這麼多情不情願,大多是身不由己。更何況身為世家子弟,小叔,你受玄天宗的可不少。”
晏晗聲線懶洋洋的,他睨了一眼沈常安,笑道,
“事實就是這麼矛盾。我身為玄天宗二公子,受了許多玄天宗的恩,我身為世家子弟,享了常人享不到的寵,本就不該說什麼出生并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既受了恩,就該為此擔起家族的使命。可我還是想說,是否能有更好的辦法,我不想受到拘束,更不想帶累到另一個人的一生。”
沈常安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晏晗道:“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但我覺得,隻要肯努力,總該會有辦法的。”
他形容懶散,卻是目光炯炯,沈常安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
“那你最好快點想,盯着顧姑娘的,可不止你們一家。”
晏晗不置可否。
兩人沉默了一瞬,沈常安突然又道:“我倆日子都過得如此舒服了,還在糾結這些,那青山呢,他怎麼辦?”
晏晗看向他。
雲煙裡今晚以白日喝酒喝多了為由拒絕了二人的夜間賞月,一個人在房間呼呼大睡。
沈常安面部輪廓柔和,被皎皎月光一照,仿若畫中人一般。他唇角微掀,眸中神色複雜,輕聲道,
“其實有時候我真覺得,青山心态甚好,倒真活出了自在模樣。”
晏晗卻道:“我不這麼認為。”
話音剛落,從密林深處傳來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