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寶藏?”
金瞳男人坐在以諾剛剛沒找到的黑藤扶手椅子上,嘴角微擡,似笑非笑反問:“寶藏不該是阿赫洛斯的嗎?”
“他都死了。”以諾颠倒黑白,說着沒有道理的事,“死了以後,他的财寶就全是我的了。”
“不。”
金瞳男人說完,從黑藤扶手椅子上站起身朝以諾走來。
以諾不清楚他的“不”字是在否定自己的哪句話?
——是阿赫洛斯死了?
——還是阿赫洛斯的财寶都該是他的?
等金瞳男人再出聲,以諾才明白他應該是在否認:“我沒有偷走你的寶藏。”
并且随着金瞳男人的靠近,以諾知道了自己為什麼一開始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因為這個男人的膚色跟鄰居米基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偏灰調的黑皮,他又隻在身上披了件黑綢睡袍,潛藏在暗處時能與陰影融為一體,不睜眼不開口誰能發現得了?
天生的小偷聖體!
還敢撒謊沒偷走自己的寶藏?!
以諾瞪他。
可金瞳男人走到以諾旁邊,伸手指着被以諾吃掉的肥鵝肝空盤說:“我是做這個的‘蠢貨’。”
“……噢噢,你是廚子?”
以諾困惑,還很茫然:地獄裡的廚子都是這麼大體格子嗎?
東方地獄裡那隻兇獸是個廚子,西方地獄裡現在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黑皮金币也是個廚子。
他的身高體魄與以諾成反比,寬闊而龐大,手背上的青筋似山巒起伏,敞露在睡袍外的腰部腹肌則輪廓分明,塊塊飽滿鼓起,充滿了力量的野性與美感,導緻走近後投下的影子也異常黑沉,極具壓迫感。
被他帶來的陰影所籠罩的感覺,就像站在境伊北迩群峰前一樣——令人不由自主感到渺小、畏葸、怯弱。
于是以諾又瞪他。
還不滿地想将人驅逐遠點:“你的廚藝很爛,還得多練。正好,我沒吃飽呢,你再去給我炒兩盤菜吧。”
金瞳男人卻不聽從他的命令,隻微微俯身,湊近打量以諾金色的卷發與天空般的藍寶石眼珠:“天使?”
以諾無語,撥開自己用卷發藏住的半截斷犄角,指指它。
金瞳男人的目光也順勢移到少年頭頂小巧的犄角和背後稚嫩的蝠翼上,挑眉:“哦,魅魔。”
以諾:“?”
以諾生氣了。
氣得脖頸和鎖骨都在發粉泛紅。
“魅你魔的頭!”
他罵了一句,然後撲騰着翅膀飛起來,飛得比黑皮金币高,唱詩班白袍裙擺在男人臉上投下一片烏壓壓的陰影:“我是惡魔,狠毒殘忍的惡魔!”
金瞳男人仰頭望着以諾,“嗯”了一聲:“這個角度看确實好殘忍。”
“行了。”他又說,“别再升高了,你要撞頂了。”
聲音剛落,以諾哽咽:“嗚嗚!”
“……”
提醒得晚了,以諾已經撞到惡龍頭骨了。
以諾揉着被撞痛的犄角,眼眶裡水光凝聚成淚珠,吧嗒吧嗒掉下兩顆,嘴巴卻罵得很兇:“可惡的阿赫洛斯,該死的家夥!他怎麼可以死了也欺負我?”
“好吧,被你發現了。”金瞳男人歎了口氣,“我确實要欺負你。”
以諾:“……?”
以諾眨眨眼睛,模糊的視線還未恢複清晰,他就感覺自己的唱詩班白袍裙擺被人扯了一下,他也被人從空中扯落,飄飄搖搖坐回黑藤蔓圓桌上面。
這下以諾沒法高高在上睥睨金瞳男人了。
反倒是男人居高臨下睨着以諾,金色虹膜中央的豎瞳收細縮窄,那是冷血動物鎖定獵物後的捕殺征兆。
他說話的語氣充滿憐憫,也遍布溫柔,卻告訴了以諾什麼叫做真正的殘忍:“無論你曾經是什麼,從今天起,你隻剩下一個身份了。”
以諾吓得酒醒了一些,在對危險的本能恐懼情緒操控下,神情惶惶問:“……什、什麼?”
“我的奴隸。”
金瞳男人用低沉的嗓音揭曉答案,并取出一條柔軟的黑絲絨項圈,項圈中央綴着根冰冷的銀鍊,和男人身後長長垂落的直順銀發顔色一緻。
他俯身時,幾縷銀絲宛若月亮光輝織成的綢緞,幽幽涼涼拂過以諾鼻尖。
給以諾戴好絲絨項圈之後,他又像摸小狗那樣,摸了摸以諾看上去就很柔軟蓬松的金色卷發:“四五二,這是你的奴隸編号,也是我賜予你的名字。”
“而我的名字是‘阿赫洛斯’。”
“——那個該死的家夥,你永生永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