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幾天後,他們回了趟任家,跟任勳提了計劃投資舞蹈機構的事,設了一個讓薛妍自食其果的圈套。
接着,她又去了國外出差,這期間,杜寅糖給她發過消息,問她要不要過去,或者問她自己能不能過去,她想着人在國外,就幹脆不回複了。
一個月後回來,她去找杜寅糖,杜寅糖問她是不是還生氣,她一頭霧水,反問為什麼生氣,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的事。
理論上講,她不是故意的,她對杜寅糖沒什麼感情,不應該愧疚才對,但是她看着杜寅糖沒有責怪也沒有委屈,反而是怯懦的眼睛,心還是酸酸地軟了下去。
也許是薛妍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或許一直都在當小醜,觸底反彈的那一下令她大徹大悟,而看一眼一直陪她演戲的杜寅糖,她覺得她們一樣可憐。
不知道是同情杜寅糖還是同情自己。
杜寅糖難道真的看不出來自己并不愛她嗎?還是故意置若罔聞,自欺欺人?
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她第一次不帶有自私目的地邀請杜寅糖去外面吃晚餐。
一頓飯,杜寅糖就那麼高興。
想到這裡,任斐搖着頭歎了口氣:“杜寅糖是不是真的傻!”
這麼傻的杜寅糖,怎麼會這麼叛逆?
除非......
一個不好的念頭湧入腦海。
任斐的心髒被不用力地掐了一下,不疼,但足以把思緒攪得翻江倒海。她開始慌張、擔心,客觀地說,杜寅糖恰是花開正好的年紀,花季少女,姿色氣質也挺出衆,近幾年出租車司機奸/殺女性乘客的新聞......
沒再往下想。
她拿起手機,想跟杜寅糖周邊的人打聽一下,卻突然才發現,她們之間的關聯隻靠一個微信,一個号碼,隻有一個地址,隻有一根細線,單薄,脆弱。杜寅糖幾乎沒有社交,而杜家向來對她不聞不問。一時間,不知道可以去問誰。
任斐突然覺得,杜寅糖不聽話,也可憐。
思前想後,最終鎖定到她的工作上,于是問趙小姐拿她同事的聯系方式,任斐有時候會問趙小姐,杜寅糖的上下班時間,趙小姐通過關系不僅拿到了杜寅糖的排班表,甚至連她在機構的情況也一并掌握,就是為了防止有一天她的老闆心血來潮要了解。趙小姐是個很有眼光的秘書。
因此很快,趙小姐就給了回複,說她有個同事叫木木,比她大兩歲,平時對她比較照顧,并把聯系方式也附上。
任斐看着手機裡的号碼,正猶豫要不要打過去,畢竟現在是深夜了。
手機在沙發上敲了兩下,屏幕就亮了,最頂端有一個來電提醒,是任屹。
這個點,不才開始喝?發酒瘋,不應該啊。
她疑惑地接起來:“今天這麼早就醉了?”
任屹在沸反盈天的酒吧裡大聲喊道:“我剛才真的以為我醉了。”
“怎麼了?”
“你知道我看到誰了嗎?”任屹一路走到洗手間,又是一句喊。
“誰?”
“小杜啊。”電話裡的吵鬧漸漸隐在任屹身後,他說話的音量也小了下去。
任斐愣了一下,差點以為聽錯,反問道:“杜寅糖?”
“對啊,要不是她鬧出了點動靜,我還不知道,不過後來被杜茵言帶回去了。”
“她跟誰?”相比起電話那頭的環境音,任斐這裡十分安靜,安靜得可以聽到她聲音裡抖了一下的尾音。
任屹靠在洗手間裡的牆上,說:“好像是自己一個人,我看到的時候,想出面幫忙,就看到杜茵言來了,後來我問了服務員,他說是有幾個男的過去找她喝酒,她拒絕,那幾個男的可能也喝上頭了,非逼着她喝,其中一個男的對她動手動腳,诶,她還挺牛,拿酒瓶把人砸了。”
任斐聽着任屹事不關己地顧着笑,不耐煩地打斷:“然後呢?”
“然後那幾個男的肯定不甘心,也拿酒瓶要打人,不過小杜沒事,倒是有個服務生受傷了。”
“诶,不過,小杜沒受一點傷啊,看不出她還挺勇敢。”
“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誇獎的事。”
“怎麼不是,她臨危不懼,保護自己......”
任斐沒怎麼聽下去,隻覺得心還在剛剛躁動的音樂聲中,跟着快節奏的鼓聲一起跳動。她努力平複起伏過快的胸腔,不知道因為什麼而變得呼吸不暢。
也許是怒意,杜寅糖主動發信息跟她說到家了,結果卻去了酒吧玩,不止騙人,還膽大包天了。
也許是擔心,杜寅糖很少很少去酒吧,這不符合她的個性,最近的一系列行為都反常得令人煩躁。
還有一點點也許,是負罪感,今晚離開時杜寅糖的态度像一種無聲的抗議,似乎對她有不滿,卻不敢說,所以隻能跑去酒吧買醉,用反骨的行為,進行另一場抗議。
内心百感交集,腦海思緒萬千。
全身被灌了鉛似的沉入水裡,她連掙紮也放棄,任由身體沉沒。
任屹在手機另一頭叫她:“斐,任斐......”
呼喚聲像突然伸出來的一隻手,抓緊了她的手腕,把她重新拉回到岸上。
她陸陸續續聽見現實裡的聲音,窗外呼嘯的風聲,手機裡任屹的催促:“有沒有聽我在說?”
“嗯,知道了。”
“你,沒事吧?”
“沒事。”杜寅糖也沒事,就沒事。
“好,别想太多了,挂了。”
放下手機,任斐整個人卸力在沙發上,想起昨晚杜寅糖睡在這張沙發上的情景。
像一隻紅撲撲的小貓,把頭埋在手臂裡,睡得與世無争的樣子。
她看了眼茶幾上的酒杯,還有一些殘留的酒。她想,到底是喝了多少才睡得這麼沉,喝了酒還不蓋被子,不知道喝酒吹風很容易生病嗎?這麼大個人,這點常識都沒有。
然後就進房間櫃子裡拿了一條毛毯,給她蓋上。
她其實不想景菱和杜寅糖去吃飯,當杜寅糖跟她說的時候,她就不樂意,可是沒有理由,隻能說想去就去那樣的話,希望杜寅糖能聽出來她的意思。
可惜杜寅糖沒聽來,嗯,還去了。
所以把人叫走了。
她也沒搞懂自己為什麼不喜歡,可能是覺得接下來要跟景菱合作,杜寅糖還是少跟她往來,避免兩人的事曝光。
但是這事确實是她出爾反爾了,有絲絲愧疚,所以結束了飯局,沒和她們去下一場,就過來找杜寅糖。
沒想到她竟然給喝醉了過去。
隻好無奈地洗了個澡,自己去她床上睡覺。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其實貓偶爾有點脾氣也挺可愛的,被它咬到的地方,就當作是自己應得的吧。
今晚,杜寅糖應該不會回來了,她又隻能無奈地洗澡,自己去她床上睡覺。
太晚了,懶得再奔波回家,杜寅糖的床她也睡得很習慣了。
隻是,如果她明天醒了,就短暫地離開杜寅糖幾天,那也是杜寅糖應得的。
她想。